第六回
史载,成济三年,大乾朝达到了极盛。
前朝对西域的控制较为松散,但大乾朝在成济三年时,在西域设立安西都尉府和靖西都尉府,与西方贸易便源源不断。南部疆域达到南海边,广阔的南海上游弋的也都是大乾朝的水师和络绎不绝的商船。西部和南部的蛮夷小国竞相来朝,都城金陵繁华似锦,人口繁多。金陵城内的西市和东市上,商品琳琅满目,几乎可以买到世界各地的商品。
金陵城的郁水河畔,夜里则是人们流连忘返的天堂,岸边游人如织,河面上,花灯点缀的游船络绎不绝,好一派热闹景象。而当时的金陵城,也是全世界唯一不宵禁的城市。
史载,成济三年四月,北胡额伦草原发生白灾(雪灾),寒流掠过,哈气成冰,草原上刚出芽的绿草被冰雪覆盖,厚厚的积雪又压塌了北胡牧民的帐篷,马牛羊等牲畜无食可吃,无处避寒,顿时冻死饿死很多,一片凄惨景象。
大乾朝疆域广大,虽然临近的北胡经受寒流袭击,倒春寒严重,然而在金陵城,完全是艳阳高照,春光无限,人们一点儿也没有感受到危机的来临。
草原上的大雪直下了一天一夜,春天的痕迹在一天一夜之后再也消失不见,这积雪,厚的地方有四五尺深,很多部落的羊群大批大批冻死,牲畜是牧民的命根,遭受这的大灾,牧民的日子更加艰难。眼下这雪虽然停了,但草场已经被积雪完全覆盖,天气也仍不见清朗的迹象,北方呼啸吹过,时而还卷起一些雪花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尽管外出很困难,但遇到这样的大灾,人们已经积极开展自救,清除帐篷门口的积雪,照顾还能抢救的羊群等等,但是注定很多小羊羔是活不下去了。
波尔津部落与乌兰察部落离得最近,又是附近最大的两个部落,本来两个部落之间也因为争夺草场,水源等经常会有摩擦,但遇到了这样的大灾,部落的头人们自然聚在了一起,过往的纠葛大家默契的不再谈起,部落里的人们已经积极组织起自救,而头人们则在最大的一间帐篷里商议事情。
这最大的一间帐篷里今天来了很多的人,雪一停,草原的路刚刚勉强可以通行,很多部落的头人一边组织人自救,一边就自觉向波尔津部落中那个最大的营帐走去。平时如果召开部落大会有着严格的章程,但现在这个时候,一切都从简,附近一些部落的人们都聚集过来,头人们在一起就想商议一个解决目前问题的办法。
帐篷虽然很大,但因为挤进了这许多人,反而显得有些紧凑。头人们此时都没有说话,各自盘坐在毡毯上,皱着眉头,大部分头人手里都拿着各自的烟斗,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斗,帐篷内却没有一人主动出声,只听到北方吹动帐篷外挂的马鞭和狼皮迎风飘荡的声音。
准各部落的头人忽尔蛮忍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开口了:“察合台大头人,眼前这局势,也只有南进这一个办法了。”
旁边的查尔莫开口了:“南进,说的容易,你们还记得当初和南朝丘山将军打的那次仗吗?”
他这么一开口,帐篷里顿时开始议论起来,大家都又想起当年的那些战役。帐篷里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
乌兰察部落的头人乌兰夫大声说到:“要南进就必须要慎重。”
但一旦这南进的说法又再次提起,人人都忍不住了,而且以眼前遭灾之后的情况,似乎也只有南进这一条路。
实际上,自古以来,草原民族不事耕种,都喜欢南进“打草谷”,时不时入侵南朝,抢夺一番后再回到草原,之前因为中原战马稀缺,草原的骑兵机动性好,速度快,中原的步兵根本没有办法,骑兵来去从容,步兵必须在设伏等等状态下才能阻击骑兵,因此以前的打草谷都非常顺利,往往中原兵马收到示警赶来相救时,草原骑兵早就逃之夭夭,因此当时的打草谷几乎是损失很小的“买卖”。
然而这样的情况在丘山将军执掌北部统领(草原民族对丘山将军的称呼,他们无法记清大乾军职,故而统称统领)后被打破,那一仗,几乎全歼了好几个部落,再然后,丘山将军敢于出击,因为甚少有中原军队主动进攻大漠草原的,但丘山将军硬是带兵挺进,当时就打进了草原王朝的王庭,全歼了当时还是可汗的准格尔部落,这一战威震草原,使得其他部落吓得不敢动弹,直接解散了草原的王庭,后来逼得草原签订了合约,而现在的波尔津部落也因为准格尔部落被灭才变成了最大的部落,而且这一战让其他部落胆寒,再也没有组建起成建制的草原骑兵。
之后,丘山将军受到本朝大员猜疑,天佑一年,丘山将军被调离北方,对草原的攻势瞬间瓦解,才使得草原民族又活泛了起来,丘山将军回到朝廷后,虽未问罪,但被朝廷束之高阁,将军整日长叹,闷闷不乐,加上常年征战身体欠佳,终于一病不起,与世长辞,据说在将军临死前,还不忘高呼:“北进,北进!”丘山将军去世后,北胡才又慢慢恢复了部分原来的势力,然后大乾朝宰相急于安定局面,便于天佑二年和北胡签订合约,双方互市,并年年缴纳岁币,以换取和平。
丘山将军虽然去世了,但草原民族一向尊重强者,因此,当年那些败仗大家都记得,而且他们这些人里有几个人曾经亲自参加和丘山将军的合约。实际上丘山将军和草原部落定制的合约并不正式,也只是在帐篷内喝酒聊天一样定下的,后来大乾朝宰相和北胡重新定立的合约,还缴纳岁币给草原,但草原仍旧认可丘山将军当年的约定,故而这许多年里,并没有大规模的犯边,一来因为可以互市和享受岁币,二来也因为当年曾答应过丘山将军不南进。然而今年这场大雪,再加上丘山将军已死去几年,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人心又开始活络,又想着南进了。
帐篷内最后的声音统一了,最终,大家决定,立刻组织人马,一个月内向南进发,抢掠半个月后,立刻向东北遁去,以防大乾朝兵马追击。因为即使丘山将军已经作古,大乾朝还有几个北方将领也是赫赫有名的。
史载,成济三年四月底,草原民族账房会议召开,17个部落一致通过南进方案,会有,各部落头人立刻返回部落,准备南进事宜。
而此时的大乾朝,还在一片歌舞升平,完全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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