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一荡漾

昨日大暑，亦已入中伏。

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日子来临了。

本该是一年之中最是炎热的日子。然近些日，因为台风的影响，雨水多，气温却是尚可。空气中却是湿度大，其实是另一种潮湿闷热的难受。非土生的江南人，难以体味。

早晚倒是偶有凉风习习。白日树荫之下，也没有热浪滚滚。云层时有台风来临之前的诡异绚烂，天空很蓝很蓝，很干净很干净。

沿海的江浙，每年的夏季，空气质量绝佳。因为夏季吹东南风，风从遥远的海面吹来，带来海的洁净。

关于大暑节气的诗句，我最爱郑钢中这一首，没有之一。尤其最后几句：

我举大榼酒，欲与风月欢。
清风不我留，月亦无一言。
独酌径就醉，梦凉天地宽。

小友约了我几次夜宵，我都推迟。年纪大了，夜宵这种事情，早很多年我就了无趣味。

昨晚还是答应赴约了。

晚上十一点半到的小馆子，就在家附近，走路不到十分钟。小城小镇就这点好，只要愿意，见个人，相对简单。

一点半就匆匆结束回家。

以往的酒事，小友每回都有点赖场子，总是如伍佰的那句独白：

——“来来来，喝完这一杯还有一杯，再喝完这一杯还有三杯。”

不添加几次酒，不再加几个菜，不会轻易结束。但昨晚的他，主动提出匆匆离场。菜也没动啥筷子。

我结识他时，小友刚刚二十出头。这些年，看着他渐渐从一个没有烦恼的小年轻，成长成熟为一个有了心事的三十加的成熟男人。

他有了他的心事与烦恼。我亦已不可如初识那年一般事无巨细地去询问。

合适的，也就是如昨晚那样陪着喝喝酒，说一些彼此都感兴趣的话题。

譬如：

自驾、318、拉萨、陆巡、V8、超选四驱……

某年某月某日，我们曾经去过的某个路边小馆子，那里的坛装黄酒真的好喝。

……等等、等等。

回家，洗澡冲凉。

已是凌晨两点，夜阑人稀，夜空静谧。

关了灯，站在阳光房里，沉默良久。微微调整下呼吸。打了半个酒呃，用手轻轻扇了下那酒气。淡淡叹口气。

只是，又何曾醉得了？就似那许多的梦，纵曾念匹马梁州，却不过尘暗旧貂裘。

或许，喝下去的是真的酒，而醉的深浅里却假假实实。大约就是那句话：假作真时真亦假了。

哪里用得着其它？仅此一项，莫如败笔一般，让整个人的篇章失去从容、深遂。

纵是想一路冷面素颜下去，怕在一份情谊面前，也会心热满怀，并非实地的冷心冷语之人，也知人情眼畅。

生活中，太多事，时常皆在定与未定中，这样的状态之下，心绪也总是未免杂了些。笑笑闹闹的背后，有人读我的凉。有人心紧，有人为我恻隐，砾砾在目，不敢忘怀。

转身，端起桌上的一杯残茶，涩涩的汤水，已然没有温度。一口气喝下，如同全部吞咽下生活的万般跌宕不如意。好似一切，到了这皆已了结。从此一马平川。

其实，这样的静夜，该适合静静的思虑。而我，却总脱不开无聊之念。

或许，有些人骨子里就是这样的，淡淡的清冷，若即若离的惆怅，还有未脱了凡尘的凉……

有些微气嘘，拉开一扇窗户，呼呼的夜风如潮水一般涌进来，风生袖底，一吹到底，把我整个人包裹，爽然顿释。令人顿时心念一荡漾，想起太多旧时风景的旖旎。

有些人总是会走的，能够袅袅婷婷走进故事里的人，毕竟少数。

不过是馨香的一缕流魂，淡淡的曾经脂粉，也许，还曾沦为款款浆声下，一朵微薄的泡沫而已……

所以，是痴愿，唯真心。疏散但别疏远，苍凉却别沧桑。要好好的，记住要平和快乐……

向后倚仰，口鼻间，是夜间清露凉凉清清的水气味。

静，

天簌有梵花之音，飘在身畔，不散。

想起很久以前，几个人曾经的一次聊天。当年场景，我至今记忆清晰。

是一些关于金钱和感情的问题。

有这样一句话——“谈钱不伤感情，没钱才真的是伤感情。”

投以琼瑶报之桃李的善解和纯良，毕竟如遥远的星空之外的星云，终究难得。

世事善变，纵有万般情谊，也是需要现实的物质来体现，才能更显得厚实、让人可信。

生活总是如此艰辛，而我们还不是这样需要一日一日过下去。

2023/07/23 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