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究竟要迁徙多少次,才能寻到可安顿肉身和灵魂的住所?答案是,也许时间会告诉我。

我闻见湿冷的空气里泡桐花糯糯的味道,听见这街道人来人往的喧嚣,唯独看不见生活岔口哪条路好走一点点。
思绪杂糅成一张废纸,找不到该丢的垃圾桶。天色将晚的时候,总是最寂寞;大限将至的时候,总是最舍不得。
从前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慢到一分一秒都是煎熬。直到那天站在即将易主的门前,拿着钥匙的手一顿。原来三年时光,转瞬即逝。半弯腰找到钥匙孔,对准再往右边拧半圈,伴随着啪嗒一声,大门打开。入眼是肆意堆放着的衣服、鞋子、我常看的一小摞书,以及已经枯萎了的很久以前我买的薰衣草。我还记得买来的时候,是那么鲜活。
大包小包,一点点从楼上往下搬运,累的气喘吁吁的我站在楼梯窗口往下俯瞰,不远处那个掉红漆并且生了锈的破三轮上,安放的是我不长的人生旅程里,最美的三年青春。我人生中再也回不去的少年时光,正一点点空白,被迫填满在另一个空壳里。
搬家的过程中,我的情绪起伏类似于心电图,起起又落落。开始的时候,看着满屋打包好的物件,想到要开始一段新的旅程,有种蜕了壳的蝉蛹,即将展翅高飞的感觉。直到看着曾经一点点被我添置进来的物什,似毫不在意般再被我随意打包带走,然后整个房子突然空旷,就连轻声说句话都带着道不明的寂寥。我扪心自问:我真的不在意吗?
其实我是有一丁点难受的。可人生何处不是离别,转瞬这丝微妙的情绪便石沉大海,再掀不起任何涟漪。
最后一次回去查看有什么东西落下的那天,我一个人坐在曾被我嫌弃不已的沙发上沉默良久。最后一次半躺在沙发不算柔软的身体里,手随意抚触着它发黄的外皮,环视整个屋子,目光落在短短几天就积了层薄灰的餐桌上,那上面还有我不久前买的黑白格子桌布。我开始承认,我舍不得这里。
忘了那天是怎样走出不能再称之为家的“家”门,只依稀记得,关上门的电石火光间,离别定格在那一刻。

人总是在真正失去以后开始怀念从前。搬家这一变故,无非是生活扇来温柔的巴掌。它提醒麻木的我,现世安稳,我亦平凡,便是极乐。
时间的玄妙之处在于,当初那个经历一点变故就红眼眶的少年,后来大风大浪也不曾动半分神色,一切都掩于眼底翻涌的湖光里。也学会了生活赠与的照单全收,怀揣着静默缓慢前行。
只是,我还是他。他不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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