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

他早起时，去照镜子，看到另一个人的脸，他用手机给他拍了照，传到了朋友圈，说，这个人是谁？很快便收到了几条回复，这不就是你嘛，真逗。你这发型……

这些信息无不指向一个答案，他就是镜子里那个人，但他知道他不是。

后来，他又用手机自拍了张，之后和镜子里的那个脸并排放在一起。

是截然不同的两张脸，他用另一个手机拍下了这一幕。发到了朋友圈，详细地询问，说出了事情的经过。几个小时里收到了不少回复，连平时从不点赞的人都来凑热闹了。

一个说，你找了个托来出风头啊，别逗了哥。

一个说，一个是你，一个是你朋友，鉴定完毕。

一个说，你还是个段子手啊~

……

一条条看了下去，直到一个说，我也遇到过这种事，你看看家里，是不是养了什么不该养的花。他吃了一惊，自己前两天刚刚搬回来一盆红色罂粟。

是啊，怎么了？

你把土拨开。那边很快回复了。

他找来吃火锅的汤勺，挖着土，一点点看到了花盆里面掩藏的牙齿。

有一颗牙。他回复说。

坏了。

什么意思？他想找那个人私聊，但点开他的头像，就会显示网络出问题，页面不存在，其实他也想不起有这一个人存在，只是联系人太多了，有时加了也忘了。他既然无法用别的方式和他对话，就不停地在下面回复他。

但那边却再也没有消息传过来。

第二天早晨起来，他照镜子时，门牙少了一颗，镜子里面的脸又变了一个人，他又发了一次朋友圈，他的朋友们笃定他是在恶作剧，还纷纷假装配合的起哄说，下次变个D罩杯的妹子出来。

第三天…第四天…牙沿着两边一颗颗地脱落。

终于等到了那边的回复，那盆花现在怎么样了？

扔了。我牙快掉光了，怎么回事儿？

正常，等今晚月亮出来，你出门右拐到十字路口，把牙齿找个地方埋进去，然后在上面烧纸钱，倒一碗水，过几天，在上面移植一株薄荷。

然后呢？

等薄荷长好以后，每天摘一片，贴在镜面上，等七片以后就会恢复。

他照做了，第四天时，牙齿已经快长回来了，那些牙一天之内，从冒出幼齿到长大，完美地贴合了那些空洞。第六天晚上，他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把薄荷下面挖开，想看看牙齿还在不在。那天晚上是残月，他挖开后，看见里面睡着一只死耗子。没有一颗牙。

嘴里一阵血味和恶心后，他把土埋上，薄荷移植回去。

第二天早晨，最后一颗空着的门牙没有长回来，但他的脸却恢复过来了。

他后来再去时，那片地已经铺上水泥，一个老太太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个个小笼子，几只仓鼠在里面不停跑着。他走上前看时，老太太抬头，刚好看到他，露出缺了门牙的笑容，脸上皱纹横布，她慢慢伸手，递出一朵罂粟花。

他转身就跑了回去。回到房间，打开灯，却发现灯光变成了红色，满屋子的红光中，他木木地走向镜子，没有看到一个人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