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是一个连接生者与死者的日子。
第一次感受生与死的距离,是上高一时奶奶的去世。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奶奶是我学习的启蒙者,是童年的我最依赖和信任的人。那段时间,每天早晨上学和放学的时候,一个人在路上骑着自行车,一边流泪一边和奶奶说话。虽然奶奶去世了,可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我对奶奶的记忆和强烈的情感把我和她紧密地联系起来,让我觉得,除了再也看不见她,一切和她生前也没有什么区别。
如何看待生死,是人类一个永恒的命题。有多少帝王将相、或者富可敌国的人物,为了长生或者延长寿命而倾尽所有;又有多少英雄豪杰,为了理想而慷慨就义!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这些,是伟大或者说有巨大影响力的人的生死。
对于我这样一个平凡的小人物,生与死,对最亲近的人,对父母、妻儿会有巨大的影响,他们会深深怀念我对他们的付出和他们对我的付出,会受到强烈的情感冲击。
对于学生,虽然也做到了尽职尽责,对于其中的大多数,却也没有特别的付出,没有浓烈的情感,他们对我,估计也是如此。如果当班主任,和学生会有更多的交流与影响,有些影响,甚至是终生的。可惜除了参加工作的前五年,其他时间自己逃避班主任工作带来的痛苦,放弃了班主任工作。想一想当班主任时那些年,虽然因为年轻自己有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但也因为年轻感情足够真挚足够强烈,因此记忆也足够深刻。
对于朋友,一起登山,一起旅行,一起打球,一起吃饭喝酒,有很多共同的欢乐、共同的记忆。有一个一起登山的朋友前几年因病去世了,我们登山的时候会回忆和他一起设计的线路,一起攀爬的岩壁,一起露营的营地……;有一位朋友还每次都带着他赠送的蚂蚁小玩偶在走过的地方合影……慢慢地登山的机会少了,关于他的记忆也在变淡。但是偶尔翻看从前的照片,对于他的记忆,还是那么深刻。我们当户外领队的时候,我的风格是尽可能理性,达不到要求的队员尽可能不带;而他是只要想去的队员尽可能带着。现在想来,身患癌症的他,是希望帮助每个身边的朋友实现自己是梦想吧。
我有一个姑姑,也是我的初中班主任,帮助我从农村来到县城读书,又在寒冷的冬天在她非常狭小的房子里为我分出了一份空间。刚参加工作的时候还常常回去看她,后来因为父母也从老家搬到了现在的城市,就不常回去,也不怎么去看她,甚至想起她的时候也很少。有一年去西藏旅行,在布达拉宫旁的邮局给朋友寄明信片,突然非常强烈地想念她,以致给她寄明信片写留言时热泪盈眶,不能自已!在那次以后明白,有些记忆和情感你可能暂时没有关注,可是只要足够强烈,你是无法忘却的,直到死亡!
原来,能够连接生与死的,是深刻的记忆与浓烈的情感,是彼此的付出。想起《寻梦环游记》中,亡灵世界中的灵魂如果被生者遗忘,就会完全消散。其实无论有无灵魂,当被所有人遗忘,这个人曾经存在于世界的印迹就都消失了。
曾经愿意帮助身边所有遇到困难的人,甚至为远方需要帮助的人送去自己的心意。参加工作后,慢慢发现自己的能力是非常有限的,帮助不了更多的人,能够做到善待家人、善待自己身边的人已经不错了。所以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付出自己的情感,对外部世界不能说冷漠,至少也是淡然处之。
思考生与死的命题,发现你自己在意的东西越多,付出的情感越多,这个世界的人和事物对于你的价值和意义就越大,生命留下的印痕也越深刻。而当你不在意那些曾经珍视的东西的时候,其实是你自己,失去了一些非常宝贵的财富。你的付出,而不是你的收获,决定你在这个世界的印痕,有多深刻,能存在多久。
曾经很不明白一些老派的人为什么那么在意自己身后的名声,现在或多或少地理解了一些。名声,也是生命印记的一部分。
思考死亡,是为了更好地活着。在自己还活着,还能够感受和记忆的时候,好好珍惜曾经的情感和记忆,不轻易放弃;不逃避痛苦和责任,曾经的苦痛,经过岁月的发酵,都变成最甘醇的美酒;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用心感受他们对你的付出和情感,也付出你的一切……
我们这一生,会和很多人相遇。我们珍惜身边的每一位亲人、朋友甚至是需要帮助的路人了吗?我们给他人以影响了吗?我们努力做自己能够做的事情改变这个世界了吗?我们给他人以爱了吗?当我们跨过生与死的桥梁,还会有人记得我们吗?
死亡是每个人人生的终点。因为我们终将逝去,所以我们更要好好地活着。
我们知道生命的意义吗?
我们得到爱了吗?
我们给予爱了吗?
我们追寻过梦想吗?
我们在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印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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