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过,树影婆娑。风幡之争,千年已过。而当我站在广州光孝寺内,惠能大师道出:是仁者心动这一句话的旧址时,有风之呓语跨越千年之风尘扑面而来,令人猝不及防,而又心旌摇曳。
据《六祖坛经》载,惠能隐匿猎人队伍久矣,一日思维:时当弘法,不可终遁。遂出至广州法性寺(今光孝寺),值印宗法师讲《涅磐经》。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惠能进曰:“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一众骇然。
幡因风动,风依幡显,二元相待,本是寻常。然此之争,与我等生命之本质,复有何义?故世间一切之争,皆乃忘我之争。也就是说,一切之争,都没有把我们自己作为“观察者”考虑进去,而做纯粹无益的事相之争。所以,这个世界,纯粹的“客观”,在我们的意识里是不存在的。但凡存在,就已经是主观反映。而如果把我们作为“观察者”考虑进去,则会发现,一切事相,皆是心相;一切动静生灭垢净增减二相,皆是心相;一切空色有无矛盾阴阳二相,皆是心相,而无出其外者。故《楞严经》云:山河虚空大地,俱是妙明真心中物,诚非虚言。
那么,何谓心相呢?以风幡之争为例,无论言风动还是幡动者,必有一个大前提是他们应是先感觉到了风动幡动之相,乃有此争。若非如是,则争从何来呢?故此风动幡动者,与我心而言,如水中月,镜中花,皆倒映之成像也。识此水月镜花之相,则成意识心。而意识心者,则谓心识意相。意根则如波动,迁流不息,乃成我等之意识,思想,乃有“我”者。
此意唐船子和尚德诚有诗为证:千尺丝纶直下垂,一波才动万波随。夜静水寒鱼不食,满船空载月明归。意根如丝纶,一波才动万波随。而与静时,水天一色,水显景影,影显景色。愚人迷影,而不识水本清净,追光逐影,引风幡之争,心物之论,性相之辩,皆舍本逐末,觉明为咎也。而实不知,满心空载月明归,乃以智慧之光照见空色不二,皆心之相,而心性本来清净,恒不动摇也。
依相言心,相灭谓性。空色不二,性相一如。识自本心即性体,明自体性即心本。破尽万相归自性,菩提从来未曾离。故风幡之争,早已尘埃落定,只是风或静或动,幡或摇或垂,心或色或空,依旧在世人梦中呓语,引众生反观内视,体取自家主人翁,而不要活在颠倒梦想中而不自知。
当我们抓住了生命的本质,则可以不变而应万变,以不变之性应万变之相,而万变不离其宗也。何为宗?宗即是根本、源流。六祖立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正所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粘身。出世入世,六道纵横,法界来去,以如来行法,般若之舟,菩提妙用,广度有情。即谓六祖所言之:何其自性,本自具足。何其自性,能生万法。亦如惠能之名,惠者,法惠众生,能者,能作佛事,岂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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