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近杭州越来越冷了,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了,我也越来越不想去上班了。
冬天来了之后,很多东西都变了。
比如街上翠绿的树渐渐变成了黄色,比如夜班来拍片的病人越来越多,比如脱单的朋友也越来越多,比如现在早晨已经完全起不来床,比如除了蹦迪看电影吃火锅也不想出去玩了。
再比如长成胖胖的我,再比如我正在从一个逍遥的学生狗慢慢变成一个到处坐公交找工作面试的社会狗。
是的,在这天寒地冻的岁月里,我出门都是为了考试或者面试。从车站到宿舍的那条路很长,中间有一段路正在拆迁,路不宽,下雨的时候车从我身边开过,我浑身顿时就被污水点浸满。每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寒风把我的脸颊吹的冰冰凉,脖子冷,腿冷,手更冷,伴随而来的,还有一整天的疲惫。我就只想赶紧回到被窝里睡觉。
在路上吹冷风的时候,就觉得,生活太苦了。
我的好朋友月初从上海回西安了,他在上海工作了还不到一个月。
记得他刚开始找工作的时候,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他的微信上给他吹吹耳旁风,什么“杭州欢迎你”“你真的不准备来杭州吗”“杭州机会很多的呀”“杭州还有我在哦”之类忽悠他来杭州找工作的话。
过了三个月,我看到他在微博上发了被一家上海证券公司录用的通知书。也罢也罢,我们认识七年,他喜欢的一直都是上海。
我还是蛮开心的,我高中同学离开西安的其实很少,大部分都留在西安了,更何况,我现在还是在杭州,直接跨了大半个中国。
所以在他来之前,我跟他逼逼了很多江浙的饮食习惯和天气情况,还跟他讲了说你元旦一个人的话就来杭州找我嘛,跨年孤身一人在异乡,没钱没朋友,也太惨了吧。
他笑了笑不以为然,可能只有我们这种长年在外面的人才明白家人于节日的意义,就像水于鱼般的重要,很多时候,节日之所以称之为节日,是因为有最亲的人赋予它最深沉的仪式感,如果没家人没朋友在,这些玩意就没意思。
他在微博上发自己想吃凉皮想喝冰峰,在微信上跟我讲公司宿舍楼下有一家陕西饭馆,初次离家的乡愁谁也避免不了,跟喜欢的城市初次见面的激动也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他还在微博上发了两次上海车站的定位。这个时候,他还是欣喜的,是对未来充满着希望的,觉得自己会在一片土地上扎根,觉得自己只要努力就一定会取得成绩。那段时间,他跟我聊天还都是在劝我要努力,还跟我讲了很多工作上的事情。
但刚好了没几天,聊天就变成吐槽了。
公司骗了他,不仅压着第三方就业协议,还压榨实习生,上班时间、上班内容都跟当初介绍的完全不一样。
他决定回西安的那天我还在医院上班,我们两共同的一个好朋友突然在微信上单敲我说恋哥你忙吗,那个xx心情很低落,你有空去安慰他一下。
我黑人问号脸,然后说好。
我之前跟他讲我可能一毕业就要失业了,他还安慰我说我十一月份跑了几十家面试,从餐馆到电商到客服到推线到文案到百度地图三D找点,母婴实习店长,国际游轮服务员,补习班班主任,恋哥你能想到的我能干的了得职业,我全去了,有的公司加了我的微信还把我删除了呢。所以别惆怅,慢慢来。
这么一想,就觉得更惨了。
西安到上海1446公里,来回一共2892公里,火车来回四十个小时,高铁来回十四个小时,飞机来回两千。
人生苦,苦在你预知不了未来;
生活苦,苦在你必须妥协一切。
某次刷微博,有个映像很深的段子。
是说一个女孩在菜馆喝肉粥,发现她那碗没肉,便叫老板过来对质,老板说煮化了。那个女孩越说越激动居然哭了起来,老板被吓住了说给她免单,那女孩说对不起,我不是为这个哭,我难过的是我才二十多岁,竟然会因为一碗粥跟别人斤斤计较地吵了起来。
我也遇到过在夜晚崩溃的人。
有一次我一个人凌晨去麦当劳赶稿,遇到一位小姐姐,她穿着一身职业装坐在我旁边的不远处,面前放着电脑和一份麦当劳汉堡的套餐。
中途她想要去上厕所,便合起了电脑拿着包去上厕所,结果过了五分钟回来的时候,看到桌子上空空如也,顿时就嚎啕大哭,大喊“我操你妈,老子还没吃完,你就给我收了。”
……我被吓蒙了,店员也被吓蒙了,赶紧跑过来道歉。
但任凭店员怎么说,小姐姐都不理,就只是哭,边哭边骂,后来趴在桌子上开始哭,说方案改了八百遍了还不合格,我操你妈有本事你自己来做啊,连吃个汉堡都被欺负,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欺负我。
我把我面前还没吃的薯条悄悄地放在了小姐姐的面前。
我平常比较喜欢一个人待着,以前我也跟你们讲过,人是需要一个人独处的时间的,在我刚刚开始长大的时候,也只是偶尔喜欢独处一下,现在已经发展成了,“我天天想一个人待着”。
烦,看见人就烦,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冒出来“怎么总会有人想要长生不老想要延长寿命,活着到底有什么好”的想法。
人为什么会每天花大段大段的时间厌恶自己?
房子姐前段时间跟我讲,恋恋你啥时候才能恢复以前的高产如母猪,我说我以前天天想着自杀,现在活的虽然比较焦虑但完全还想在世界多待一会儿,简单点说就是现在是正常人了吧。你瞅瞅正常人平常有那么多破事可以逼逼吗?没有的。
我一个人去看电影,一个人去吃火锅,一个人去逛街,一个人去四处跑着忙,一个人在西湖的台阶上看日落,一个人在银泰的按摩椅上码字,其实是有点孤独的,但也还好,都是一个人去拜过佛旅过行的人了,也是不怕什么孤独不孤独的。
心里是不孤独,但……有时候实在是比较惨。
比如说今天,我在银泰的肯德基点新出的龙虾汉堡,去取餐的时候,店员把我还有半杯的一点点给收了。WTF,心塞塞的,老子的一点点不要钱啊,一点点很贵的好吗,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
于是我决定再去排队买一杯一点点。
你看,生活就是你会为了这些小小的事情突然开始骂娘。
佛家说,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佛是想说,众生都要坦然地接受你人生本就拥有的一切苦难。
但可惜,我们是普通人,不是佛。
那既然避免不了苦难,就请你多吃一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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