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

        在北方，到了冬天，总让我感觉我被浸泡在清澈的河水里，因为它鲜有杂乱的颜色，并且烟蓝色的天空总把我严实地庇护在它的身下。偶尔有几许偏黄的日头散落在空气中，夹藏在其中的极微小的灰尘在里面闪闪发光，可那就像没有分量的闪粉，完全不能够带给人压迫感。所以在这样的冬天里，人时常是身心轻快的。不像南方的冬天阴雨绵绵，而且下雨的时候周围的颜色更加厚重，寒冷加上使人压抑的生冷颜色，总让人觉得心情沉重。

        从校门进来，走在学校里面的道路上，一眼望去，可以看见很远处的景物，因为树叶已经落得差不多了，一棵树没有了叶子，只剩下了空荡荡的枝条，那么其间的空隙便好似成了人的另一双眼睛，让人的视界变得更远，更宽泛。而很久没有下过雨的道路上铺盖着各种细小的粉尘，并且粒粒分明。道路旁的花圃中的泥土像放置许久的巧克力爆裂开来，不规则的裂纹中歪斜地插着各式各样的树枝，冬天，一切看起来都没有生命力。我还记得春天时，夜里的雾气在早晨时各自成对汇聚成小小的露珠降落在刚抽芽的树枝上，尖尖的苞蕾被透明晶亮的露珠包裹在其中，而干净的水珠还摇摇欲坠，预感要脱离这层即使透明的隔层，还没有长成的花样一下子被放大在人们的眼前，它有几分羞涩。而现在它早已走向成熟，并且脱离了枝头，一张一张地叠放在土地上，没了青春时杂乱无章的心跳声，一切都变得井然有序。

        我慢慢走在路上，突然听见一阵＂噗噗噗＂的声音，我并没有停下脚步，但原本正视前方的眼睛开始在四周搜寻这声音的出处，而旁边的灌木引起了我的关注。即使我步伐很慢，脚步很轻，左手侧的灌木中却一阵骚动。于是我停下来了，发现几十只身材娇小的鸟儿踩在树叶上，但是因为它们羽毛的颜色和此时树叶差不多，所以不细看，根本无法发现它们是鸟。看了一会它们，我仍继续走着，但是我一动，它们也动，我一步步地向前走，而它们则是从地上移到树上或者从树上移到地上，它们飞到树上的时候，密密麻麻地站在树枝上好像变成了这树的叶子，而飞下来的时候则像无数的叶子从枝头落下。

        这＂叶子＂有些许独特，我很喜欢。我就像这灌木从青涩逐渐成熟，脱下了一层又一层的修饰，但是总能遇到另类的修饰，它们始终带着生命，使我在觉得苦涩的时候也能感受到几分鲜活。这里的冬天一切都清澈，我身上的尘污浸泡在透澈的河水里，都会被慢慢洗净，然后那些污垢随着不断流淌的水远去，所以在这之后，我仍旧一身轻松。

文字／朱非  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