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脚鸟

离开不是此刻生起的念头，她知道。

在长久地远离故土后短暂地归来，她很快表现出融进这片土地，父母饱含热泪。

游子归来，落叶归根，多么煽情的桥段。

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的心似乎再难与安定结缘。

除了父母让她心生眷恋，海岛归来切断了她与情感的所有联系。

她没有了友情，也很难再爱上什么人。

她不愿与任何人组建家庭。

她以孤独对抗孤独。

留在故土的时间，总有声音在呼唤她，

远行吧。唯有远行逐风，适合没有心的游子。

她说，我的梦想只有在远方得以实现。

远方听到了她的召唤。

于是有一天，她对父母说，

我要走了。离开故土，到只有春天的地方。

父母哭了。

他们说你又要远行，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说，也许一年，也许半载，也许一生。

父母又哭了。

他们说你这样漂泊不定，何时能有安身之所？

我说，我注定是一只无脚的鸟。

父母又哭了。

他们说远方是什么样你都不知，也许再也没有机会回来。

我说，生命从来没有倒着活的。担心也许会失去更多。

父母又哭了。

母亲骂我，说我自私，离家十载，刚刚回来唤醒希望，却又无情打灭。可知，父母在不远游？

我哭了。

我说对不起。我真的很自私。

但我也许还会自私下去。

也许梦会破碎，时间会荒废，

也许我有一天会失落在远方再也回不来。

但，我愿做一只无脚鸟，逐风而行。

永远歌唱。

父母沉默了。

然后许久父亲开了口，

如果你去了远方，不用担心，

我和你母亲还能活很久。

我放声大哭。

我不在意喧嚣的风声，不因此改变自己生命的轨迹，

但只有，只有你们的眼泪，

让我觉得痛难自已。

我愿做一只无脚的鸟，没有来处，也没有归处，

可这一生我欠的他们的眼泪，

永远也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