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的列车

文/蜜妈

风景在路上的美好

一直渴望，能有长途列车的旅程。想象着，风景在路上的美好，与意想不到的惊喜。

近期，因为娃去一方冷僻的地方追梦，终于有机会，一整天与高铁相依。在这条中途需换乘的旅线来回两次，不曾想，只有一个共同的主题词随行：焦虑。早上五点。顶着惺忪的睡眼与混沌的哈欠，在预约出租车师傅敬业的电话提醒下，我匆匆忙忙拉着装满娃无用闲书的沉重行李箱出门，披着星光 ，迎着曙光，直奔远方。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路上的旅客，比想象的多。快速取票后，汇入排成长龙的队伍，完成安检，见进站口已人满为患，我也无法淡定地置身事外，不顾还有半个多小时的等待，背包拉箱，排队立等。人总是，不知觉中，就被环境左右。

拿出随身携带的书籍，打发无聊而漫长的时光。此时，非常感恩，一年来天天挤地铁练出的站功，半个小时毫不费劲。

熬到上车，终于坐下。武装矫情的意志，再也不听自行其是的肉体的指挥，灵魂轻飘飘的游弋，很快不知所踪。香甜的梦乡，于车厢轻微的摇晃中，无比享受。

在阳光的耀眼中醒来时，已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一边打着醒神的哈欠，一边早阅微信。目光聚焦点，当然为娃的所在。

焦虑的列车

打开若干条未读的信息，无端惊着，一觉之后，竟然发生天大的事，群里已炸锅！

娃们的培训班，出现食物中毒症状！已有一些送医院！对娃不担心。为人父母，不能空顶头衔，哪怕是克服万水千山的阻隔，两人也轮流休假去陪娃。但是还有其他那么多娃，家长因种种因素，无法陪伴。状况不明，更是着急。想起两周之前，在这段回程的途中，群里也曾如此鼎沸。那时是为配餐的问题。因为家长不在身边，难以心安。又因为天南地北，口味难调。还因为娃的反馈不一，众说纷纭。看这一天的群聊，以为是一场美食大比拼。已然忘却，娃们五湖四海相聚于此，所为何来。在现有的国情下，无论走到哪里，发现，一涉及娃的话题，无论大事小情，作为家长，怎一个焦虑了的！赶紧打电话给陪护在娃身边，坚守到假期最后一天的娃爸，问现场的情况。事发突然，能及时做出应激反应，预测未来走向的人，并不多。所以，状况不甚明了。只能通过如波涛般，一浪高过一浪的群聊，关注事态进展。缺乏整体了解，加之无法客观跟进瞬息万变的发展，群里一丁点新的动态，都会掀起内心的波澜。不得不承认，一向以冷静旁观、有坚定主张自诩的我，也不由自主被卷入，这一场突发的意外。无法静下心来看自己的闲书，也无法通过静水流深的书中智慧来平复焦躁不安的情绪。我彻底被群里的消息所左右。每隔几分钟，便忍不住翻看手机，见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干家长，慌了心神、乱了分寸，流露出人性中的本真。一边替他们的孩子担忧，一边为他们的言行畏羞。人在风云突变、未知难卜中，最容易暴露出趋利避害的本性，与怨天尤人的劣根。蓉漂的这一年，在娃的群体，历经过数次教育的内外冲突。虽然有些事，其实并不那么紧要，却因为认知的不客观与处理的不理性，一有风吹草动，家长群便陷入一片恐慌与混乱。后方的心理不稳，无端端影响到前线的冲锋陷阵。久经考验后，最大的收获，是由最初对家长群动则阴晴不定、起伏不平的不理解，甚至不待见，到渐渐能感同身受，移情同理。寻根焦虑的来源，有外界系统性的缺陷引发的习得无助，也有个体主观的认知局限导致的价值紊乱。人，挟裹于千年积淀的厚重文明，与喜怒无常的自然肆虐中，是如此的脆弱、渺小。无助，恐惧，焦虑，惊骇……实乃人之长情。人生，总有难以预知的意外，命运，总有不可把控的多舛。谁，也无法完全置身事外。承认生命的不坚，接纳人性的弱点，方能坦然面对，偶然或必然降临的各种灾难，也才有利于，智慧理性地控制事端，将损失，降到力所能及的最低。

一路担心，一路关注动态。看家长群越来越揪心、混乱，对各自娃的担忧，似乎全都放在了微信群。一根网线，一个虚拟的网络世界，如何承载得了，如此沉重的，爱的负担？！

焦虑的列车

虽然只是事件的旁观者，却终于忍不住，在群里发声，希望家长能稳住心神，尽可能冷静，与现场各方达成共识，形成合力，有效推进治疗。避免高压态势与混乱局面，造成前方救治的不必要阻力。

这不同的发声，引起一些家长的不理解与反感，认为是和自家娃无关，才会如此站着说话不腰疼。除却替之忧虑，担心处理不当反而给现场添乱，最终让娃们受苦外，并不作计较。同在一个团队，身为其中的一员，深深庆幸，自家娃幸免于难，也无比感恩，命运的格外眷顾。更是愿意把自己的好运，分给受苦受难的队友，佑护所有娃都安康，无恙。别人理不理解并无相关，重要的是，自己是否心诚意笃，出自本意。凡事，无愧于心则好。做人，可以不锦上添花，却不能不雪中送炭。谁都有困难无助时，谁都有力所不及时，如果都漠然视之，袖手观之，善恶轮回，因果往复，最终会让身处怪圈的每个人，都深受其害。不在现场，无法真正分担，难免心烦意乱。中途下车换乘时，我差点错掉上车。在陌生的路人指点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于最后时刻登车，再次感恩于命运随时随处的庇护。

难耐的旅程。不能对现场有实质的帮助。想，不添乱，也是修行。

何为修道？林清玄引用佛家的话讲，修道不过是“饿来吃饭困来眠”。不如好好吃顿午饭吧，虽然已过时间。在餐车买了一盒饭，味道泛善可陈，却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一抬头，看见一双大眼睛，盯着我的餐。眼里闪着，早慧的光，一点不畏怯。这是邻座，偎在母亲怀里的小女孩。犹如天使般，可爱。因了这被我称作“小仙女”的孩子，一段旅途，已然不一样。聊起孩子，两位萍水相逢的母亲，很快熟络。似乎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尤其是这聪慧的小女孩，时不时冒出些金豆般的言语，让气氛，愈加地友好，和谐，愉悦。通过聊天与观察得知，这五岁的小女孩，聪颖过人，有着远远超乎年龄的认知与情商。所过之处，欢声笑语，一团和气。对环境的把控，游刃有余，得心应手。打心底折服，这小小年纪的懂应对，知进退。其母聊起这神奇的娃，自是夸赞有加，疼爱不尽。在一片溢美之词下，亦有一丝隐忧，自然流露。母亲说，孩子老嫌弃自己，不够能干。小仙女也适时从旁插嘴，说妈妈在家最笨，不如自己聪明。童言无忌。母亲有些无奈的委屈，说自己天天照顾孩子，从生活到学习，事无巨细，付出很多。最终却得不到孩子的认可。孩子更加崇拜她天天在外奔事业的爸爸，与北大高材生的舅舅。在交流中感知，这位母亲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有自己的工作场与社会圈，亦有独立的价值判断与自我反思。但作为一名家长，却感受到如此的失落与反差。眼前与远方，都逃不开这共同沉重的话题：家庭教育。都绕不开这烽烟弥漫的情绪：无比焦虑。这一方战场，总是让家长身心俱疲，歇斯底里。这一例角色，往往令父母终生难适，挫败落荒。家庭教育，一个如此专业而深奥的话题。早已超乎口耳相传、代际接力的范畴。且不说我们要花多少心力，平复原生家庭有瑕疵的教育理念带来的心理偏差，避免对孩子的继续伤害，仅就追赶社会进步引发的认知提升，那也得我们具备多么强大的学习力、革新力与抗压力！而现实是，我们不少家长，很早就已放弃学习成长与自我完善。往往凭一己经验行事。无视教育本身具有的科学体系与客观规律，常常越用力，与预期越背离。殊不知，这高深莫测、庞杂繁复的家庭教育，亦可大道化简为一点：最大限度提升家长的综合素质。家长的认知能力、思维模式、视野胸怀，会决定孩子行之所至的边界。如家长看不清问题的实质，或不能突破自我的设限，就只能寄希望于外物。由此，必然在无常的人生中，遭遇更多不可控的因素。外界的一点风吹草动，即可掀起内心的波涛云涌。环境的有序无序改变，更会扰乱，难以把握的未来。

在这一列，疾驰的人生快车，我陷入，群里群外的内外冲突。路上的旅途，有应接不暇的旖丽风景，亦有不可预知的潜在风险。

于理想与现实的胶着，本我与自我的交困中，扪心叩问：

如果，多些修行学习，是否就会少些困惑焦虑？如果，多些人格独立，是否就会少些无根漂移？

如果，多些自我修葺，是否就会少些坏运气？

焦虑的列车

齐悦梦想社群（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