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个人原创】(短篇小说:私情·玄幻)
潜入私密之梦
连续拼了三天,终于把马科长交办的熊局长的《年度工作报告》稿赶齐了,打印完毕,塞进抽屉里,又点上一支烟,在办公室里无聊地踱了几圈,觉得浑身发软,躺进了沙发里,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近来,我和妻子均愈发感到活着的压力急剧增大;我竭力促使自己平静下来,以利于客观、准确地分析、判断究竟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可是,治丝益棼,一时间,真是难以找出问题的症结所在。当然,我得承认,一方面,这个信息急剧膨胀的时代,真伪良莠极度混杂,排山倒海似地涌入我们原本应当清纯宁静的美好生活,井喷似地卷进我们的脑海和五脏六腑,疯狂地抢占我们精神和灵魂的栖身之地,并肆意篡改我们的诸多情感底蕴、价值辨识、传统认同和禀赋潜质甚至审美基因,以至于常常都不知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或者到底应该如何变换我们的角色,才能与时俱进,在这个世界上混出个人模狗样,以实现自己的梦想,并告慰我们的列祖列宗,且能够信心满满地向我们的子孙后代传递向和向善向美向智的雄健能量,不负傲视寰宇的炎黄后裔之血统;另一方面,由于经常混淆真实与虚拟的界限,导致生活和工作的诸多安排屡屡错位,许许多多事情和情绪处置失当,致使我们的生活常常变得一团糟。
所以,我和妻子的心绪也就难以阻挡地凸显出杂乱无章盘旋纠结的状态,无论光天化日之下,还是魔幻黑夜之中,我们都在竭力抵抗!以避免抵临全盘崩溃的临界点!就比如“悬崖勒马”(或如“悬崖刹车”)的事态在一万个人十万人百万人或更多人身上上演,其后果决不可能都是良性的一样。我们总是拒斥非现实的想象侵蚀我们越来越脆弱的神经,可是种种恐怖的景象总是顽固地趁我们不经意时蹿进我的脑海里掀起铺天盖地的狂浪!凶狠邪恶地妄图把我连同我们一并吞噬!常常从梦魇中惊醒!看看天,看看地,看看人,看看周围厌烦而熟悉的一切,庆幸自己莫名其妙的居然还在这个世界上晃悠呢!然而,我们松弛下来的时间难却以持续长久,紧张状态又妖魔般爬到脑袋上,甩都甩不掉!“老天爷!这日子可叫我们该怎么过哟!这样下去,咱们还能不能活下去噢!”身心疲惫的妻子整日抱怨连天!……这大概就是“未来震撼”效应吧?
“嘿!他奶奶的,这里的社会简直乱透了!”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矜持老成的老海也常常在跟我聊天时突然莫名其妙的抱怨起来!杯子顿得连酒都溅出来了。我呢?一面饮干杯中之物,一面竭力压抑着自己,一面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劝他:“想开点儿吧!老海兄弟。乱中有绪嘛!改革嘛就必然有阵痛!再说了,有些状况还不都是有些人自己鼓捣的嘛!”我为他斟满酒,又点上一支烟。我非常清楚,他这一生过得很是坎坷、艰辛,尤其是最近的压力甚为沉重。事实上,普天之下的芸芸众生,十之八九还不都活得很烦很累很苦闷很压抑很灰色;绝大部分都在拼命劳作、与形形色色的命运抗争。我觉得,人活着,就是在服役!刑期漫漫,至死方休。这就是人的宿命,苦海无边;就算回头,也没有岸;而彼岸,亦非常非常渺茫。
“可不!人就是个最最不安分的东西!穷的时候吧,呆头愣脑灰头土脸一副副下作的可怜相;稍稍富了些,就忘乎所以,挖空心思鼓捣出许多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事情来。看看那些贪腐之徒,还有那些为富不仁之辈,更甭说那些好逸恶劳、招摇撞骗之类了,一个个就是人类肌体之中的恶疮和毒瘤。他们那里知晓苍生之苦?就算看见了,也丝毫不会在意什么的,更别说什么恻隐之心了,不讥笑你就算不错了;更不懂人之为人的道德底线、尊贵内涵和生命意义。那些人,只以为他们才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绝对理应高高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咳,作吧!什么时候作得彼此统统完蛋才好——得!走喽!哎——别忘了下周六的事情呕?”老海叼着烟蒂,眯着眼,一拍屁股,走了。
“忘不了——”我无奈地望着他转过街角那片乌蒙蒙的乌桕树丛,孤零零的没了,“不过,我最近兴许要出去……”他可是没听清我后面的话。我摇摇头,心想这个老海真是固执己见得可以。唉,人哪,变化可真是大。就说这个老海吧,上中学那会儿,是多么的单纯、俊雅、潇洒!真的是品学兼优,人见人爱,且身边不乏女生们的围绕,一个个争相为他效劳。不用说,也是我们男生竞相讨好的主儿;以致于到现在我都搞不明白他的魅力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老师、同学们以及社会上的人们都交口称赞,认定他绝对是前途不可限量!而现在呢?无情的社会现实就这么颇具讽刺意味地摆在了我们的面前,让我们无语!难道真的就可以用世事无常来作泛泛的注释这一切么?事实上,我们只是私下里各自哀叹自己的不济命运;已经没有多少人为他的命运扼腕叹息什么的了。至于我嘛,当属例外。所以说,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还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我真的心有不甘,依旧还想无可奈何地企图挽留住我们的美好青春以及蓬勃无穷的梦想么?不能!几十年的社会阅历残酷地告诉我:不能!真是悲哀莫名啊。这人,他妈的活着到底要干什么啊!……咳!我只好无可奈何地招呼大排档的刘老板买单,心情烦躁、冷漠地一个人在灯光暗淡的街道上转悠了许久许久,才不得不郁郁寡欢的回了去。
* * *
不知怎的,今天我和妻子都醒得出奇的早。我一看时间,才四点刚过。夜夜喧嚣无度的窗外小街一片死寂,只显出微弱的光晕。我们彼此都傻呵呵地笑了;我们彼此都知道:我们的笑,极不自然,很晦暗,很阴森。
“我告诉你,我刚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告诉你,我刚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俩几乎不约而同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我拉开灯,坐起身点了一支烟。
“嗨,嗨!一大早的,抽哪门子烟呀?昨天老海还给你钱了?”
“想得美!一时半会儿,他可真没辙!谁让他以前帮过我们的大忙呢!”这个老海刚买了新房(那可是他两口子一辈子的积蓄!外加累累负债!),娶了儿媳妇。可好,老伴患了重病,急需一大笔救命钱。我前后统共借给他12万之多,那可是我的积蓄的十分之七还多。这要是换了别人,是断乎不可能的事!为这事,我父亲大骂我是傻逼!咳,他老人家不知就里;可也对;我也不想解释什么。
“要我说呀,你可得消停消停一下了!——怎么说呢,该减速时须减速!免得撞得人仰马翻!可不好——”我也知道,妻子虽然姣好、贤淑,有些文化内涵,亦不乏现代女性的时尚,然而这些年,跟着我过着工薪阶层的小日子,无法走出枯燥乏味的生活罗网,只能不咸不淡地捱日子,且眼巴巴地看着命运之神无情地剥蚀着她纯净无瑕的容颜和梦想斑斓的青春。我也着实无奈,只能跟着心疼心疼罢了。
“懂得——哎,你梦见什么了?”
“呃!一个白胡子老头儿,告诉我一个秘密,叫我必须到一个地方去……他可真真的说了,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谁也不可乱讲!包括你在内——否则,那可是要遭天谴的!哎呀!这可难住了我——奇怪的是,这个老头儿我仿佛非常熟悉!可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我一听,暗自大吃一惊!她说的跟我的梦竟然毫无二致!那个老头儿也告诉我必须去一个地方,说什么几百年前就怎么怎么在那儿了;无论如何必须在九天之后的拂晓之前抵达那里!不得延迟!什么?必遭天谴?!这也太荒唐了吧!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得!还是听他一回的好,小心可别再滋出什么幺蛾子了!这最近,这种事可没少发生。虽然人们都认为梦是虚幻的情绪流露,不足为虑;只要醒了,掐掐自己还活着,那日子就还得往下过。可是我觉得不能简单地这么草率;有时梦似乎很神秘,就表明我们凡事不能敷衍马虎,简单定性。如果我们人丧失了梦或梦想,那活着真就味同嚼蜡了。再说了,我们除了仅剩一点儿梦想之外,还有什么了呢?想一想,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我暗自思忖:“怎么去?……就当作一次远足好了。”我索性起了床,洗漱完毕。如平日一样,做好早餐。草草吃了几口,拿上包,开车上班去了。
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支接一支抽烟,盘算着这件蹊跷的事。按说,到了我这个年龄段,早就被社会和生活还有什么什么的折磨得精力渐渐不支,哪里还有什么好奇心琢磨这些虚头吧脑的屁事?真真的赶紧想法子挣钱才顶顶重要!比如还房贷啦还车贷啦还旧账啦,更甭提更新家具电器衣物,孝敬老人,照料孩子,还有节假日的旅游计划,以及未来蓝图,还有日常生活,迎来送往等等等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琐事,样样都得这个“钱”字!当然咯,我还是得承认,我这个人特怪,年轻那会儿生命力旺,精力忒济,日夜不停地总有数不胜数的新想法新点子,像春天山野的草芽,噌噌地往外冒!而这些年,为了活命,为了生活,为了工作,为了很多很多,就不得不拿一些别人曾大肆叫卖的大剪刀,咬牙切齿地刈除了很多很多好苗头!有时想一想,就惊心!就痛心!可是,往往他奶奶的作怪,那些个不愿同流合污或随波逐流,不愿堕落,不愿为物质压瘪,不愿仰人鼻息,不愿草菅梦想等等的精神劲儿,总是“春风吹又生”!这不,又摊上了这么个怪事,我可不想放弃!“老头哦老头儿,我就按您的说法去!看看您那里会有什么稀奇事儿!退一步说,权当旅游得了;能逃一时是一时。再说了,反正我也有好久没出过门了,连做梦都想纵横山河云游四海。嘿嘿!可怎么去?哎——得!就以‘失踪’的方式行事,对,就这么定了!”我关了手机扔到抽屉里,写了个虚假的请假条丢在办公桌上,掩了门,悄悄溜了出去。驾着我的破“大众”,飞一样离开了这座腌臜透顶可又常常舍不得抛弃的小城,似乎为着急于赶赴私密约会似的,一气居然就跑了上千公里。
* * *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哪!您看,湛蓝高远的长空里,片片羽云灿亮若银箔悠悠飘泊,极目远方,翠绿的绿原野起伏辽阔,偶有村野也舒展自如一如古画。我也有如一柄翔羽,身轻如雁,自由飘飏,浑然溶入忘忧之境。时光之流浩淼溶溶,如水静止。嗯!何为瞬间永恒?斯是时也。
光色幻化,转眼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恍惚缥缈之际,无边绿林奄忽而至,宛如千万重幄幔,轻灵剔透,飘曳如雾岚,歘然吞噬了我。顿时,万籁俱寂。
* * *
蓦然惊寤,我看到自己居然躺在蓬蓬茸茸的野草丛中。
我缓缓起身,在晨光熹微的林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一时间,我完全记不得我到底走了多久了。只感觉身心非常之轻松,就如同一匹骆驼,卸下了身上超载的负荷。以至于我都不敢相信,挣脱了浑身的缧绁和枷锁,是不是真的就回归到了天然自由的状态?
我在密林里徜徉。我试图找到路径。可林子太大了,半天过去,也没有发现端倪。似乎连方向也辨识不清了。只好丢下破车,胡乱地信步走去。我告诫自己,一定要走过去;决不能迷失在这里。“歧路千万条,会不会走错?”那就认定一个方向吧!
林间的光线越发昏暗,也愈加沉寂,连一声鸟鸣都没有。只有双脚踩动着枯叶,窸窸窣窣。地面起伏的幅度也更大了。我只好壮起胆子走。……慢慢的,我觉察到林子渐渐稀疏起来。走着走着,透过林间缝隙逐渐看见西天的晚霞辉映着远远近近的浅山土岗,层层叠叠,溟溟濛濛,哎!那里不就是我多年来心驰神往的人间乐土么?一时间,我忽然觉得我是多么幸运咯!快去吧?无形之中,我似乎脚步如风了!一时间,我觉得从没有这样自由活泼天真烂漫过!恰如一只叫不出名字的野兽欢快地跑起来。
林子已经很疏朗了,只是暮色更加浓厚了。
我似乎发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土道,尽管杂草荆棘丛丛。我想,有路就定然会有庄户;尽管前面看上去还没有人烟。
我又饥又渴又困。拍拍脑壳,拍拍肚皮,咳,我毕竟还是个庸俗好笑的臭皮囊啊,好歹得先找一处人家填填肚皮什么的才行啊。
从宽坦的谷底爬上一道舒缓阔远的草坡。远远望去,天地之际丛丛树林里似乎隐现有荧荧灯火。我奋力加快步子,朝那里奔去。
又翻过几道陵沟土坎,有一条小路弯弯曲曲绕向了那个村庄。夜霭昏沉。我几乎是摸索着绕进了村子。远远近近大约有十几户人家,模模糊糊里土屋高低错落,隐在高大浓密的树丛里。有好多家还亮着灯。可是我在村子里兜来绕去,总是摸不到一户人家的院子或门前,似乎这些庄户只是一幅幅空灵若水的画卷飘悬在那里。转过一片疏朗的竹林,几间草屋横在眼前。幸好,还有灯光。我在木栅外面徘徊了一会儿,轻轻推开竹扉,缓步走进了小院。
“请问,有人吗?”
没人回答。
我迈上几级十分粗砺的石阶,上前敲门:“有人在家吗?”
仍无人回应。我用力慢慢推开虽虚掩着可着实沉重的木门,走了进去。一盏麻油灯摇曳出温馨的光晕。屋内陈设简单陈旧,却十分洁净。两边茶几上有几只盏儿里的茶竟还香气袅绕。
“有人吗?”我断定这里应该有人。
我连连叫了几遍,仍旧阒然无人应声。
忽然一阵风吹熄了灯火。顿时陷入一团猝然令人晕眩的幽蓝之中。我连忙掏出火柴,可怎么也划不着火。我试图寻找门窗逃出去,那木门不知怎么已紧紧关闭,怎么也拉不开!我转了几圈,仿佛堕入无边虚柔的棉絮之中,无论怎样急切努力,都无济于事。一阵阵紧张混杂着不安袭上心头:“不行,得想法子赶快出去!”我抄起一把农具之类的东西,着力挥向透出幽光的窗户。可那窗子仿佛是橡胶做的,怎么用力也打不破。我正沮丧,忽听窗外传来“嗤嗤”的笑声:
“嘿,我说,您还是算了吧!”
“啊!”我恼怒地扔掉木橛,扑向窗子:“嗨!您是谁?”
“您哪里会认识!”那个人的口音瓮里瓮气的。
“哦,您好!我是一个旅游者,没曾想误入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怪房子里了,”
“旅游?嗬嗬!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胆子还真不小!危险已经临近,您还敢擅入别人的房子?”
“对不起,我并非故意而为。老哥,您能帮助我出去么?”
“嗬!您说的可真轻巧!”
“您听我说,我只是一时好奇,才不小心误入这个‘捕兽笼’里的。我发誓,我绝没有什么不良企图。请您帮帮忙,让我出去吧?”
“好奇心?它会要了您的命的!”
“知道了。请您发发慈悲,帮我逃出去吧!您一定是位好心人!”
“嗬!您怎么肯定我是个好人?”
“一定是,一定是!我的感觉没错!快帮帮我吧!”
“我有两个条件,您能做到么?”
“能,能!请讲,”
“第一,不许离开我;第二,更不许看我!我是说,您的目光绝不可以接触我的目光。明白么?”
“那行——可我不是瞎子,怎么可能不看您呢?”
“那您就在里面好好呆着吧。我走了。”
“别别!我答应您。”
“那就把这个面罩戴上吧。”窗外伸进一只手,递给我一个帽子。
“戴上!”
我急忙戴上了面罩。忽然一道黑影窜过来,轻飘飘地抓住了我。我只觉得身轻如燕,“飒飒飒”不知向什么地方飘飞而去。几乎与此同时,身后竟然传来人喊马嘶,远远近近相继爆发起激烈的打斗厮杀声。
“这位好心人,我怎么称呼您?”
“不许称呼。”
“请问,那后面怎么回事?打仗了么?”
“别问!您呀,真是捡了条小命。”
“这里难道发生了什么骚乱?还是战乱?”
“不,是愚昧之极灭绝人性的自相屠戮!”
我胆战心惊:“啊?我可是遇见了好人。那,那都是些什么人哪?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好奇心又冒出来了不是?”我们似乎在一处山头落了脚。
“嗳嗳,我问问,也并没有伤着谁嘛。”
“嗬!您还挺拧巴!那好,我就告诉您。这方圆几百公里的地方,原本是非常太平安宁的。可以说是几乎与外界隔绝的世外桃源,山川秀美,物阜民丰。人们也不知从什么朝代延续至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民风淳朴,相安和谐。然而,近年来,封闭安乐的宁静被打破了。”
“哦?那可真可惜。那是什么原因所致?”
“不知怎么了,从外面闯来一股贼寇,说什么要给这里的人们带来‘文明’。可他们一个个面善心恶,渐渐渗入到每个村户。殊不知他们阴险狡诈,包藏祸心。他们企图长期侵占这里。如有不从者,轻则打入地牢,重则酷刑加身,什么剜眼、削鼻、火烙、剁手、断足、凿顶、枭首、剥皮、抽筋、剖腹、阉割、腰斩,大辟、凌迟、醢尸,惨无人道,无所不用其极!简直比商纣王还残暴!”
“那!这里的人们何不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共同抗击,驱逐贼寇啊?就像我们当年打小日本那样!”
“说得是。可是这里的人们原本就单纯善良,从来不知欺诈、阴险、邪恶是什么概念。所谓‘无心难防有心人’,人们就这样一次次陷入圈套,一次次中了奸计。不知那些人施以什么魔法,注入了什么毒素,渐渐使这里的人们居然也变得自私、多疑、猜忌、粗鲁、狂躁、暴戾起来,一个个就像乱石从山崖上坠落,挡都挡不住!往往为了莫名其妙的星点琐事儿,便不由分说,刀兵相见,相互砍杀!致使这里的人,残肢断臂,十者九伤,惨不忍睹!”
我听得毛骨悚然:“那也太可怕了吧!”
远处的村子慢慢静下来了。
“好像没声音了?那些人呢?”
“哼!走了,又去祸害另一个村庄了!”
“老天爷,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走!回去看看那里的状况。”
“我同您一起去?”
“您怕了?原来是一个懦夫。哈哈!那就留在这个树林里吧。”
“别!没,没有的事!走!陪您去!好人,能让我看看么?”
“但是不许看我!若违背诺言,您会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也许会让您伤感一生。明白么?”
“放心吧,我可不是傻子。”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又被他轻轻拉起,飞也似的回到刚才的村庄。我悄悄拉开一点儿面罩,偷眼看去,夜云弥漫里,刚刚还似乎非常美好祥和的村庄转瞬之间已是浓烟滚滚,残垣断壁!我之前阑入的那户人家也已化为一片焦炭!我吓出一身冷汗:若不是这位好心人出手搭救,我已死无葬身之地了!我正错愕之间,不想什么东西碰了我一下,低头一看,啊!原来是两个死人!再一看,到处横七竖八全是血肉模糊的尸体。有几个竟然还在扭动,垂死挣扎,痛苦至极!
“啊!”那个人猝然发出一声愤懑、尖利的长啸。
我吓得浑身哆嗦不止,惊呆了:“这是怎么啦?”
没曾想,他一把拉掉了我的面罩:“看看吧!外乡人,请您睁开眼睛看看吧!这!看看这血腥暴虐的场面吧!”
我血脉贲张:“真是惨无人道!”我不由得转身向他看去,我不禁又吃了一惊:我身边这位好心人,原来身材娇小、挺拔而婀娜,戴着面罩,穿着一袭深紫色紧身衣,黑色的披风猎猎飞展:
“哎呀!原来您是个女孩儿啊?”
“是!”他恢复了她柔美清亮的嗓音,“我是一个女人。”
“失敬,失敬!请问尊名?”
“段银姬。”
“哦!敝姓沈,沈沨。看来,能够在这里结识您,还真是我的荣幸!”
“这么说,我也是喽?”
“请问段姑娘,这还有几个没死透的,要不要救救他们?”
“没用了。贼寇的刀剑都浸了剧毒!”
“如此凶残!真是可恨之至!”
“沈先生,还想着到这里旅游、猎奇么?”段银姬冷笑一声,拉着我在村子里查看。刺鼻的血腥和焦煳味令人窒息。在一座被火烧得快要倒架的房子里,突然传出厮斗的惨叫声。段银姬和我连忙拨开残橼乱瓦,摸了进去。
“你这个畜生!连亲老子都不放过!你到底中了他们什么邪了?啊?看我不狠狠地教训你!”一个愤怒的老汉。
“正是!不血洗了你们,我们就不能茁壮生存下去!你们!就是我们的羁绊、枷锁、牢笼、地狱!”
“孽障!还敢狡辩!”
段银姬冲过去大喝一声:“住手!”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血肉模糊的年轻人翻身一剑从正面刺穿了那个老汉!老汉惨叫一声,晃了几晃,倒在血泊中。那个年轻人随即又疯狂地用剑乱扎垂死的老汉!就如不共戴天的仇敌一样!“住手!”段银姬的大喊并未能阻止住那个疯狂的年轻人,她只好拔剑斩断了那个年轻人握剑的手臂。那个人大叫一声,面孔极度扭曲张大血红的眼睛,极其凶恶地瞪着我们,亦倒地毙命。看着这个场面,我又恐惧又恶心,禁不住浑身发抖,胃里也在痉挛,几乎站立不住。段姑娘见状,急忙把我拉了出来。
“沈先生,还难受么?猛然看见这种情景,会有一些反应的,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我惊叹:“段姑娘,这好好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这也太可怕了!”
段银姬又一阵冷笑:“那是因为他们的良知泯灭、理性丧失,心灵溃烂了,一句话,人性毒变所致。您肯定不会相信,这个曾经仪表堂堂的年轻人,是这个老汉的侄子。而这个老汉是这一带的头人,在您们那里相当于乡长或区长什么的。”
“真是匪夷所思!这、这!还是人么?!真是人面兽心!”
远处,又传来了人马喧嚣声。
“沈先生,您快走!那班贼寇又返回了!”
“啊?!您不走?段姑娘!”
“哼!我等的就是这次机会!”
“您?!”
“铲除他们!”她将她的利剑猛地指向嚎叫着奔来的贼寇。“您快走!以免枉死于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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