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人聚餐,都到二姐家吃饺子。大姐进厨房帮厨。主理人是二姐夫。二姐夫干活儿有条理,还特别麻利。二姐家厨房里有两只和面的盆。一只是里外都上了釉的土陶盆,一只是加厚的搪瓷盆。土陶盆大一些,塘瓷盆小一些。大姐很喜欢这两只盆,分别在手上掂量掂量,说:“这俩盆真好,压手、墩实,和个面啥的得劲儿。”
开饭前几分钟,大姐夫来了。吃饭的时候,大姐又跟大姐夫说起这两只盆。大姐夫问:“啥样的盆?”
大姐就把两只盆描述一遍。又说:“那俩盆真好,墩实、压手,和个面啥的得劲。”
大姐夫说:“你拿来,我看看。”
大姐就起身去拿盆。大姐夫筷子停在半空中,扭脸叮嘱她,说:“两个都拿来!”
大姐拿来了盆。大姐夫相中了陶土的的那只,也拿在手上掂量着,说:“嗯,这个好,有份量,坐得住,早先人家用的都是这种盆。”然后他问二姐夫,“你家这盆搁哪儿买的?”

这是家庭日常的一个细节,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之所以说,是因为大姐夫的举动让我心生讶异。在记忆和感觉中,大姐夫是一个将“男主外,女主内”这一信条推向极致的人,对家庭日常方面的琐碎事,从来都是不管不问的。我曾见过他下班回来,“嗵”地一声将自己掀翻在沙发上,深长地喊:“沏——茶”
大姐就从厨房里出来,给他沏好茶,放在茶几上,再回到厨房去忙活。刚进去没两分钟,又听见他在喊。大姐就又出来,说:“又咋的了?”
大姐夫有些不好意思,懒懒地扬一下手,说:“把茶杯递我。”
大姐嗔怪说:“一欠身就够着,你不能自已拿呀!”
这个场景不免让人怀疑,家里油瓶倒了,大姐夫是不是真的不会去扶。
可是,现在,他却将心思用在一只和面的盆上,还翻来掉去地察看它的质地质量,还替大姐问了这盆是在哪儿买的。打小到现在,我只对两个人生怯,大姐夫是其中之一。但当我看着他把一只和面的盆在手上连连掂量的那一刻,饶是不动声色,一直以来那种叫做忌惮的感觉,却被亲切和温暖所取代了。

人在年轻时,以为应该倾注心血、花心思去做的事情都在家庭以外,待有了一些年龄,才发现一日三餐,柴米油盐,才是生活的本来面目。
有一位微信好友,因为通了一次电话,我开始称他为“老兄”。这位老兄打电话过来,本来是要说别的事,一上来却先说了半天饮食嚼物。他说:“你知道我为啥特别关注你吗?因为总看见你发一些自己做的饭菜照片。我觉得这样真好,感觉生活是一个盘子一个碗地过着的。”
我说,老兄,得空来丽江玩儿吧,不用去饭店,我来做,保证食材地道,我这儿还有一张大餐桌,能轻松坐开八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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