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时代 第一章

灯影时代 第一章

“公司万岁！君王集团的各位同僚，大家好。在开始文化培训的之前，由我先讲一些界墙之外的真实情况，我想你们之前或多或少的听说过，在界外存在着一个低阶文明的世界，那里是一个没有规则的无法之地，充斥着野蛮与混乱，战争与病毒无处不在……”

说话的讲师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纯黑色的制服上那枚银制徽章格外醒目，他的手臂挥舞着闪烁紫色火花的电子教鞭，语气铿锵有力，努力展现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但是，我敢确定一点，这位仁兄压根就没去过界外！

我叫唐，公司界外管理部的一名助理管理员。

这份工作我已经干了十年，所以我对那边非常了解，除了科技走去歧途而大大落后，界外其实还可以，至少没有味道单调的能量合成食物，没有让人透不过气的贡献生存法则，没有严苛的宵禁……

很多时候，界外让我觉得很安逸，不像在界内那么压抑。有时我甚至会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我不是界外管理员，而是一个普通的界外人……

“不认真听课的人，可以离开！”电子教鞭与皮肉接触的声音吓得我一跳，被教训的是一个穿着实习制服的小家伙，现在已经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像个被剥了皮的青蛙不停的抽搐。

保安部的人走过去，利索的将人抬走。

这就是年轻的代价。公司以文化起家，没有什么是比文化培训统一思想更重要的，在坐着的大部分人都经历过成百上千次，还能认真听的少之又少，但只要坐姿端正，面带微笑，不时点个头，保证形式上的正确就肯定没问题的。

“在伟大公司的感召力下，公司职员不顾越界技术的缺陷强行越界，他们中许多人失去了生命，活着的人也受到越界综合症的折磨……”

我渐渐想通了，那些有偏差的内容是为了做什么，只有表现出管理界门事务的艰难困苦与付出的代价，才能彰显公司的伟大之处。

公司宣传部设计的课程内容真是越来越巧妙了，让人不经意间对公司充满深深的敬意，为了达到这种效果，对事实稍微做一点修改倒是可以理解的。

在说到界外人破坏自然环境的时候，有个女孩子突然站起来，她带着三叶草图案的生物型可变面具，微生物组成的面容绝美惊艳，但也难逃表情僵硬的缺陷。

“您能教我们机械武器的使用吗？我的父亲曾说界外人是一群未开化的野蛮人，界外人的行为让人厌恶的想吐，他们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去界外亲手终结这些罪恶的生命。”

会场一阵窃窃私语声。

这是一个很愚蠢的要求，讲师前面费了那么多口舌去铺垫，马上就要讲到最重要的公司文化，这时候怎么可以改变内容。

而且这个女孩也没有权利去界外，那张三叶草的面具已经表明她是政府特工的身份。

在界内，两个最强大的组织分工明确，政府拥有界内的管理权，而界外的一切事务都由公司负责。

出乎我意料的是，讲师和蔼的点点头，同意了这个要求。

“公司万岁，会的，小姐，我们今天的文化培训课程马上加设这部分内容。”

我好奇的仔细打量那个女孩，这才注意到在她制服最上面的纽扣是一枚金闪闪的六角能量石，那是公司高级职员才有资格佩戴的东西。

政府与公司关系紧张是公开的秘密，两个不兼容的身份出现在同一人身上，这很不寻常。

也许界内的局势又有什么新变化，是我不知道的，我摇摇头不再去想。作为管理员常年在界外执行任务，所以每次回来都会产生强烈的生疏感。

所谓的企业文化培训，其实就是反复诵读，枯燥的让人昏昏欲睡。

文化的内容包括各种中心思想与行为标准，一共几十万字的内容，我在十年前就牢记于心，某些重要的地方准确到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错。

我就是靠着满分通过文化考试才被破格提拔进入公司的，这得益于我父亲从小对我的培育。

“好好背，等你进了公司就去干管理员，那可是肥差啊，在界外可以横行霸道像大爷似的，小崽子，到时候给老子带回来几瓶真正的酒，我要换十几个媳妇。”

老头子很有眼光也很坚定的执行他的想法，他督促我念书——用那条一端带铜扣的皮带，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非常有效，顺带也让我能在体测中轻松通过。

我是D区2138号蜂窝房中唯一走出来的公司职员。

可惜他那不知道从何听来的消息错的离谱。

为了防止异界生物入侵，从界外带回任何物品都是被禁止的，管理员每次返回界内要经过26道检查，别说酒了，就是指甲缝里的一点灰尘我都带不进来。

至于在界外的生活，最早那一代管理员是不错的，自主权利很大，的确是帝王般的生活。但是自从政府颁布界外不干预条例，又将任务系统强制上线后，除非系统推演有威胁界内安全的因素出现而征召管理员行动，其它情况管理员是不得主动干扰界外的任何事物发展，要不然回界内就要进政府监狱的。简单的说，我们管理员只能是旁观者，还是一个必须站的很远很远的旁观者。

今天的文化培训被压缩了一半时间，额外加了机械武器的内容。

由于科技方向的差异，界内的能量武器从性能上说远远优于界外的机械武器，单就是无限弹药与意念瞄准这两项，是机械武器无法实现的。

然而对于用惯了能量武器的人，机械枪支射击时候，金属部件撞击的震动与火药的声光会给人带来一种全新的感觉，从感官上更加能激发肾上腺素。

讲师别出心裁的使用了虚拟现实训练技术，参训的人大部分都跃跃欲试，但不包括我。

我曾经无比痴迷于机械武器。那是一种只要你付出足够努力就可以运用自如的武器，这在界内是无法想象的，我不怕付出辛苦，我缺的是天赋，该死的能量天赋，是我付出再多辛苦也换不到的东西。

但是，现在的我害怕碰到机械武器，非常非常的害怕，怕回勾起那些让我痛苦的回忆。

训练开始了，一形状古怪的机械枪悬浮在半空中，我不认识这把枪，它很像某种冲锋枪，但是弹夹与瞄准装置小巧的与能量枪没什么两样，界外的机械枪绝不是这个模样，设定训练程序的人显然没去过界外，完全是臆想出这么个四不像的东西。

我犹豫了很久，试着摸了下枪身，冰冷的触感让我一阵哆嗦。

还是不行，哪怕明知道这一切感觉都是虚拟的，只不过悬浮在空中的能量粒子造成的假象，但依然让我觉得就像手里抓着一条蠕动的毒蛇。

我眼前的景色开始旋转扭曲，耳边响起不断的枪声，一切都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充满着血色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