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缘起
遇见颜汐的那天，杜悦刚满十六岁，正是血气方刚之时。
那时的他身为赫赫有名的护国将军杜云尚的儿子，平日里到是也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过，他有个爱好——喝酒，尤其钟爱那醉香楼的美酿，常常一喝便是一整日。
这醉香楼本就是烟花之地，自然就会有人觉得他去醉香楼不只是为了美酒，毕竟这醉香楼的美人可多了，多得是男人流连忘返。
接着人们就说他是个不务正业，只知男女之欢的富家公子。
可是这些话，他杜悦从不曾在意过。
直到后来醉香楼来了新的花魁——颜汐。
那天他同往常般去到醉香楼，坐在老位置上喝酒。
“唉，你们听说了吗？这醉香楼新来的花魁颜汐姑娘，听说她有着倾国倾城之貌，身姿婀娜，舞姿柔美，真想快点一睹芳容啊！”
“听说了，不过你还是别想了，这颜汐姑娘可是卖艺不卖身。”
杜悦听到身后男子的话竟对这位颜汐姑娘感兴趣了，他倒想看看这倾国倾城之貌是何样，便抬起头望向了舞台处。
在一片欢呼声中，颜汐终于出来了。
她的舞姿极为优美，身上的气质根本不似红尘女子，媚而不妖，艳而不俗。
一不小心，杜悦对上了颜汐的目光。
她的目光清澈却又带着些许忧伤，还带着一些柔情，似乎是那吸人魂魄的妖般，一不小心便会过去杜悦的魂魄。
一曲毕之后，颜汐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杜悦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想到底是什么会让这个女子连眼神都是悲伤的。
他想让她的眼睛不再忧伤。
他来到颜汐门外准备敲门，却被老鸨拦下了。
“杜公子，这是干嘛啊？这颜汐姑娘可不接客的。”
杜悦因为来人显得有些不悦，带着些许责备的语气回答道：“我只是来看看这颜汐姑娘，没有其他的意思，怎么，你们这新花魁这么金贵，本公子都不能见吗？”
“杜公子此言差矣，这您进去了，谁也不知道您在里面做些什么，您说是吧？”
“你。。”杜悦想着算了，反正她不过就是要钱罢了，这青楼上的人都一个德行，只要钱给的够多，便什么底线都没有了。
他将腰间的钱袋取下来，递给了老鸨。
“现在可以进了吗？”
那老鸨接过了钱袋，打开看了看，便向后退了一步。
“可以了，公子请吧。”
2. 相恋
门开时颜汐以为是老鸨来了，便没在意，继续坐在梳妆台前拨弄着她那细腻的长发。
杜悦走到内屋见颜汐正在梳妆，便没有打扰她，自己坐到了内屋的桌旁等她。
半晌，颜汐都没有听见老鸨的声音，便回头看了看，却只在自己房间里竟坐着一位公子哥。
只见那人袭一身浅蓝色绣着杜鹃鸟的绸丝长衫，侧面轮廓分明，一只手拿着颜汐房间里的茶杯，另一只后随意的放在坐上，正低着头玩弄这那手中的杯子。
颜汐走到他面前问他：“公子莫不是走错房间了？”
杜悦抬起头，颜汐那美艳的脸更加清晰了，不由的看呆了，完全没有听到颜汐的话。
“公子？”颜汐又唤了一声。
杜悦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颜汐姑娘，你已经梳妆完毕了吗？”
颜汐被他的问话逗笑了。
杜悦第一次觉得自己心似乎快要跳出来了，连正常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他觉得他再继续呆在这里，恐怕会窒息而亡了，便向颜汐道了别，匆忙的离开了。
出了醉香楼好一段距离，他的心跳依然很快速，他不由的深呼吸了一下。
从那天以后，杜悦每天都会去找颜汐，即使和她说不上什么话，但他还是每天雷打不动的去见她。
颜汐到也没多想，只觉得杜悦有些傻傻的。
后来杜悦向颜汐告白了。
杜悦鼓足了勇气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他说，第一次见时他便爱上了他；他说，他想让她那双眼睛里不再有忧伤，只有快乐与幸福。
他喜欢每次他讲那并不怎么搞笑的笑话时，她那淡淡的笑容，喜欢每次她望着他时的眼睛，喜欢她的一切。
颜汐拒绝了他。
因为她见多了这种人，尤其是公子哥，那些人不过就把她当作个玩物罢了，因为得不到才想要，等真正得到之后又不会珍惜了，不会长久的。
可她没想到的是杜悦并没有因为她的拒绝就放弃了她。
杜悦已经每天都会来找她，她不见他，他便在门外候着；他依旧会送颜汐很多她喜欢的东西，他听说颜汐喜欢京城的糕点，便专门跑去京城给她买来，知道她喜欢弹琴，便给她买了苏州城最好的琴。
只要她喜欢的，他都愿意给她。
颜汐真正被感动的是杜悦竟然说他要娶她，娶她这个红尘女子。颜汐第一次遇见有人能那么坚定的说出娶她的话，她见过太多虚情假意，自然知道杜悦是认真的。
她第一次喜极而泣，紧紧抱住了杜悦。那时候，她以为她可以幸福。
3. 娶心爱之人
杜悦将此事告诉了家人，他的父亲气坏了。
“逆子，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孩儿不明白，自己想要娶心爱之人有何丢人的？”
“你之前去那个地方，你知道别人都这么说你的吗？
说你是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这我都忍了，毕竟年轻气盛。
可你现在居然说出要娶青楼女子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非得气死我不可吗？”
“爹，我之前真的只是去酒馆喝酒的，别人不相信我就算了，连你也不信我？况且这颜汐姑娘是正经姑娘。”
“正经姑娘？如果这青楼女子都是正经姑娘了，那岂不是这全天下的女子都是了？行了，这件事，我是定然不会同意的，别说了。”
杜悦没想到父亲居然会如此强烈的反对，便去找一直疼爱他的母亲，结果母亲也拒绝了，原因竟是颜汐是青楼女子，会有损家族颜面的。
原来他的爱情还不及那所谓的家族荣耀重要。
杜悦和父亲赌气好几天了，没想到这父亲居然来找他了。
“如果你非得娶那个青楼女子也不是不可以。”
“您能不能不要总是青楼女子青楼女子的叫可以吗？她有名字，叫颜汐。”
说完，杜悦顿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望着父亲。
“等等，爹，您是说您同意我和颜汐在一起了？”
父亲点了点头说道：“前提是你得答应我件事情。”
杜悦开心的像个孩子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爹，您说，您要我做什么？”
“明天是皇后的诞辰，你随我去皇宫参加宴会就好了。”
“参加宴会？就这么简单？” 杜悦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
他父亲轻笑一声说道：“当然不是，你是第一次进宫，我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担当和责任感。”
4. 赐婚
杜悦兴高采烈的跑到醉香楼告诉颜汐这个喜讯。他们紧紧相拥，以为幸福就快到了。
宴会上，杜悦坐在父亲身边百无聊赖的听着皇上与各位大臣们谈论国家大事，实在无聊至极，他想着宴会应该也没有他的事情，便望着面前的水果盘发呆，想着娶颜汐的事情，想着想着便嘴角上扬了。
他不知道的是坐在他斜对面的洛宁公主注意他很久了，那眼底的爱意只要是人看到也能明白这公主的心意了。
洛宁公主是皇上最为疼爱的女儿了，皇上见状，便想着趁着喜庆的十分再添一喜。
“杜悦、洛宁上前听旨。”
杜悦被吓了一跳，连忙走到殿前听旨。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朕见你二人郎才女貌,甚是般配,且这杜将军又是朕的爱将,不管哪方面,你二人都极为般配,故朕在此赐婚于你二人,一个月后择良辰举行婚礼.”
说完所有的人都在恭喜杜悦父子,唯独杜悦,犹如晴天霹雳,他知道,这是圣旨他不得不接,只能谢主隆恩.
这洛宁公主倒是顺了意,很快她就要嫁给自己爱的人了,她的杜悦哥哥,自从在那次在杜府初遇之后,她便一直念着他.
杜悦像是失了魂般回到了家,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颜汐,一想到自己要因此而辜负他,他就觉得心如刀绞般.
他还是准备去见见颜汐,不管怎么样,他爱的人终归是她.
5. 最后的依恋
他没有告诉颜汐赐婚的事情,他们还是依旧如往常,颜汐还依旧相信着眼前这个人会给她幸福.直到公主的到来.
那日,洛宁偷偷跑出宫准备去找她的杜悦哥哥,结果却看到杜悦去了醉香楼,于是她便跟了过去,这才知道原来这醉香楼居然有杜悦哥哥的相好.
她生气的跑去找杜悦理论,杜悦却说:”公主既然知道我已心属他人,就不该再逼迫在下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洛宁气急败坏的回到宫里,在寝宫里发了一通脾气。她是堂堂一国的公主，居然还比不上一个红尘女子。
洛宁去找了颜汐。
洛宁坐在颜汐房间里，两只手交叉放着，气势凌人的问道：“你知道本公主为什么会来找你这个青楼女子吗？”
颜汐起身行了礼，然后淡淡微笑着回答道：“小女子不知是何事会惊动公主大驾光临，还请公主赐教。”
“杜悦认识吧？还请姑娘离他远点。”
颜汐心里一惊。
“小女子不才，不知公主是何意？”
“我父皇给我们赐婚了，下个月就会完婚的。怎么，杜悦哥哥没告诉你吗？我还以为你们真的是无话不谈的灵魂伴侣呢，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洛宁得意的说完之后便起身离开了，只留下心如死灰的颜汐，因为她知道，她和他不再有可能了。
“今天洛宁公主来找我了。”颜汐对着刚坐下的杜悦说道。
杜悦顿时心里一惊，立刻站了起来。
“她来找你干嘛？”
“她说皇上给你们赐婚了，下个月就会完婚，是吗？” 颜汐抬眼望着杜悦的眼睛。
杜悦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眼里含着泪委屈的说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颜汐拥入他怀中，低声说到：“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
“颜汐,我说过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可现在却是这般情况.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纳你为妾,反正我父亲之前便同意我娶你了的.”
颜汐无奈的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杜悦说到:”杜悦,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我就喜欢你的单纯.可是事情那里有那么简单呐?”
颜汐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要娶的有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姐,那时公主,公主身份尊贵,而我,哪怕没有待客接客,依旧有清白身又怎么?还不是红尘女子,你想让我和她共侍一夫,就算公主愿意,皇上也不会同意的.”
杜悦低着头轻声哭泣着,他低吼道:”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注定要分离吗?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颜汐抱着他,低声说到:”在陪我一天,每天之后,我们便断绝关系,不再来往,这样对你我都好.”
可是杜悦并不愿意,他不愿她受委屈,不愿让她一个人承受着一切.
“反正还有一个月,总会有办法的.”
洛宁知道杜悦和颜汐并没有断,她想,这颜汐从来是卖艺不卖身,或许杜悦哥哥就喜欢她的这种清高,那如果毁了她的清白之身,那她也就与其他青楼女子一般了,杜悦哥哥也就会对她失去兴趣了.
于是她便派了几名大汉,去要了颜汐的清白.颜汐拼命地反抗却无济于事,洛宁吩咐不准去救颜汐,便谁也不敢动.
颜汐犹如沉入了充满恶臭的湖水里,那感觉让她恶心.一开始刺骨的疼痛,到最后她也麻木了,那几个人穿上衣服便出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瘫在床上,她的眼泪无声的流着.
6. 缘灭
老鸨进来将她的衣服穿好,她像个玩偶般任由着老鸨的摆弄.
“颜汐啊,对不住啊,那公主不准人进来,我也没办法啊,你可不要怪我啊.”老鸨看着惨不忍睹的颜汐心疼的说到.
颜汐依旧没有说话,眼里满是泪水,却没有掉下来.她的心一阵阵的绞痛着.
然后她开始大笑,不断的大笑.
她笑她自己,笑这命运,笑这不公平的命运.
她以为年幼父母双亡,被所谓的亲戚卖去当奴隶好不容易跑出来,迫于生存来到醉香楼,为了仅存的自尊拼尽全力说服妈妈不卖身只卖艺的她就够惨了。当她遇见杜悦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老天爷怜悯她,所以才让杜悦来爱她.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竟是老天对她更残忍的.她爱上了杜悦,她有顾忌,当杜悦努力消除了她的顾虑,她一心想要嫁给他时,老天爷却又让他娶公主.
她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老天爷才会对她如此残忍.
洛宁进来了,带着满脸嘲讽.
“你不就是仗着你那点清高讨我杜悦哥哥欢心吗?现在没有了,我看你拿什么去勾引杜悦哥哥.”
颜汐两眼无神的望着前方，并没有理会洛宁的话。
洛宁不死心般的说道：“其实我知道只要你还在，杜悦哥哥就永远不会看到我的。”
颜汐瞪了她一眼，语气微弱的说到：“你还想怎样？”
洛宁见她终于说话了，便笑着说：“很简单，我要你消失。如果下次来的时候，你和杜悦哥哥还有联系，那可就不是你一个人遭殃了，我会把事情告诉父皇，你知道的，这可是欺君之罪，你觉得父皇会怎么对杜悦哥哥一家呢？”
“你”颜汐没有说下去。转过身背对着洛宁，几乎用尽全身力气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坏你们的好事，既然你爱杜悦，请你好好待他。”眼泪划过嘴角，颜汐紧咬这嘴唇才没有哭出声。
“那是自然。”说完，洛宁便心情愉悦的离开了。
颜汐托着疲惫的身体，走到梳妆镜前坐下，她看着那个满是泪水，面容苍白的自己，眼底的光终究还是灭了。杜悦并不是拯救她的光。
杜悦听说了之后连忙从京城赶了回来，可是已经晚了。他没有见上她最后一面，只有躺在棺材中冰冷的尸体。
杜悦怎么也没有想到，公主会狠心至如此。他知道颜汐的那点点自尊心，所以他一直都不忍心碰他，他想维护她的自尊心，他想要给她快乐，他希望以后她的眼神里能没有忧伤。
可他却带给她了最大的伤害，他杜悦曾经信誓旦旦的发誓会给她幸福的，可最后却让她因此丧了命。
大婚之日快到了，杜悦来到了颜汐的房间里，坐在第一次见她时的那凳子上，穿着和当时相同的衣服，准备了结自己的生命时，却看到放在梳妆台上的信。
“杜悦，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人间了，不要因为我的离去而难过。你是你家的独子，需要担负起照顾家人的责任，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傻事。
不要怪罪洛宁公主，如果非得怪罪，就怪罪这该死的命运吧。
一开始我想，可能是你不该进入我的世界，可后来发现我错了，是我不该进入你的世界。
你现在不过是回到了正轨上罢了。
我一直很羡慕你，羡慕你的家庭，羡慕你的乐观，羡慕你的单纯，因为那是我没有的，也永远不可能有的。
你说过，希望我的眼睛里满是欢喜，其实你知道吗？自从遇见你，我的眼睛里便只有你了。
所以，只要你是欢喜，那我便也是欢喜了。
请你好好的活下去，带着我的那份幸福，好好生活。”
杜悦早已泪流满面，他终究还是负她。
杜家大院满是喜庆，杜悦和公主的婚期到了，他喝得醉醺醺的来到婚房，看见坐在床上的公主，一袭红衣，那是他曾无数次想象的场景，不过那个人不是眼前人罢了。
他掀开公主的红盖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从那以后，他便带着颜汐眼里的忧伤活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