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上的对话

广州今日时晴时雨，上午睡到九点半醒来，发现左侧后脑勺地下有个黄豆大小的突起，一转左就疼，M开始担心的在脑里预演：到医院后查出是某恶性肿瘤已到晚期，其实之前有一些预兆性的信息，体现在左侧脖子僵硬，转左边不灵活等情况，不幸的是M粗心的无视了以为只是上火积湿。M开始住院，并且从此干脆素面朝天，刚开始很多同学朋友来探望，爸妈绝望地在M身边照顾着，艰难过日子，失去了叹息的力气；完全奔溃的M眼睁睁看着自己消瘦下来，一天天倒数留在世上的时日，终于再也没有人来探望了，只剩下苍老了二十多岁的爸妈，请了假焦头烂额轮流来医院照顾M的兄弟姐妹，眼神呆滞头发凌乱衣衫褴褛，最后M英年早逝。离开了这个世界，丢下她的工作，她的知识星球（如果M开始停更了，大概是开始死了），两千多好友的微信号，两万多元的支付宝（或者早就花完了，还借了最大额度的借呗来医病）。

想到这儿M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六神无主。私人号手机已经停机，WiFi断了线，只能用工作手机的3G信号特别不好，播放孙燕姿的#我不难过#两遍后，慢慢地坐起身来，深怕动作太快，迟缓的脑袋跟不上摔到一边或者极度眩晕状态下，眼耳口鼻被搅得流出血来。然后M想到，有没有可能会是绿色的血液呢？

M打开微信，翻出昨晚聊天的人群列表，说了一下头疼的情况，问：我是不是快死了？

其中K回答：我以前也会，还长了几个，免疫力低下的时候就会，买点阿莫西林就好了。鉴于他的工作背景相关性，M勉强相信地松了一口气，拉开抽屉找到上次牙疼吃的消炎药，问K布洛芬是否可以，K直接回复了语音：那个不是治发烧的吗?你傻啊！（听完语音M笑出声来，其实直至此刻M也不想去考究哪个药是治哪个症状的，但是她要去买阿莫西林，吃下就好了）

洗了一些贴身衣服，把外衣丢进洗衣机，收下前几天洗的床单被单。

中午去朋友家吃速冻饺子，八个已经太多，在努力减肥的朋友一边担心的说着吃这么少怎么能行，说如果他像M这样的食量不用做任何事情也会瘦下来，一边往M的碗里夹饺子，M嚷嚷起来说真的吃饱了一颗也不行了，难道还会跟你客气几颗饺子吗？饺子吃一半，朋友起身拿了茶壶，烧开水并拿出前阵子跟M去茶餐厅吃茶点剩下的一包真空包装的普尔，一边吃饺子一边喝茶。聊着不着边际的天，转眼四点多已经来不及到学车报名的现场，致电负责人了解情况后加上微信，当即转了约定的定金把事情敲定下来，主要信任来源于该练车单位此次携手一位师兄创办的健身房联合推出活动，而M了解师兄的为人，他推出的东西一定都会经过自己审核和了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优秀企业家楷模，年仅26岁。

对于考车证这一事件并不陌生，从高考之后身边同学就陆续在报名学车，直至今日不断有朋友家人在谈论考车证的事情，其中不乏有拿了车证好几年却没开过一两次车的人，也有花了近万元包括补考折腾最终拿到这张证只是收入抽屉的人，也有报了广州班后慢慢发现跟教练极其不合而花了将近两年时间还没考下来的人。

一直不太确定是否需要去完成这项“任务”，原因有三。一是没有兴趣，二是没有信心，三是没有看见得到价值。不过有时候身边一些场景会令M不自觉地代入和思考，如果当下有人会开车，那么情况会往180度好转。想了想，M决定将此事提上议程，如果这是一项必备技能，何不入趁现在无钱有闲去尽早获得，谁能预测明年后年可能赚来横财就能买车呢，或者不一定买车，可以将时间用来做别的事情，而不会被学车这件事情地安排表打乱很多安排。惯性思维没有战胜当下地理性思维，只好默默接受既定安排，接下来一边克服怯懦，一边用第三方的角度冷眼相看M来挑战本以为的不可能。

随后M要赶着与牙医约好的五点钟见面，因为三点钟有人约了牙医答应多增加一个名额（牙医的班次本应五点下班），时间已经赶不上地铁只能匆忙打车，一边跟牙医发微信说自己已经在路上会准时到达，牙医没有回复。

到达口腔诊所时前台同事上来招呼指引到沙发休息，并倒上一杯立顿的茉莉花茶，M瞬间对诊所的首次印象倍增好感，了解到牙医还在治疗上一位患者，瞥眼看了一下，发现患者正是M的亲妹。

诊所是同事推荐给M的，还没提上议程的M把诊所先推荐给亲妹让她先初步了解一下再做选择，刚好辞职待业的妹妹空出了时间所以约了医生，没想到M也刚好在下一个时间段到来。来到诊所的目的有二。一是开始实行“每年洗牙计划”的首年开展；二是就“矫正牙齿”这一事件咨询牙医的专业意见。

牙齿一事考虑由于M的两个好友，都叫静静。静静1戴着矫正牙套，将在今年五月正式脱下迎来人生中最整齐的牙齿，M出于好奇问过带牙套之前的想法后，每天对着镜子看自己的牙齿，越看越歪，长齐了32颗牙齿，其中所有大牙全部不同程度地蛀牙，智齿长出来后一直往前挤着门牙；静静2拔过智齿疼得说不了话，跟M说千万不要轻易拔牙。

牙医给M洗了牙抛了光，两次询问M是否第一次洗牙因为牙齿洁净情况是她见过的尚好一类；令仔细观察M的上牙下牙，要求开口闭口，伸下巴缩下巴之后告知：牙齿情况不会很糟，对脸颊骨骼没有影响，五官清秀。M扑哧笑了出来，后又轻松愉悦地聊了一会天（聊天沟通本是M的强项），医生又请来诊所的负责人帮M查看牙齿情况，得出结论一致。没钱的M开心的决定可先不用矫正牙齿，把预计今年应竭力挤出的一万多元矫正牙齿费用扔进明年后年的花费项目上，坐上回家的公车，心里年年不忘女医生说的“五官清秀”。

公车上的对话由此而来。

两个站后，仍有些许头疼的M注意到车后座多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旁边是嫲嫲在迎合。

小孩儿：嫲嫲你看，小蛮腰多漂亮啊，哇还会变颜色的！

嫲嫲：对呀，窗外的景色都很美啊

以上不是很清楚的记得，因为M没仔细听，但往下的对话让M不仅转过身去。

小孩儿：嫲嫲我们在哪站下车，我还没看完（这些）

嫲嫲：我们会在最后一站你放心看吧，你看，你留心观察这些风景还有灯的颜色，都可以写进作文里面对不对?

小孩儿：（不以为然,更大声说了一两句话）

嫲嫲：这里是公共场合，你跟嫲嫲小声说话就好，不要影响到别人，有些人在休息呢。

M不禁被这两句话吸引了注意力，并发现自己的手肘从他们上车前就靠着车窗，手掌拖着歪斜的后脑勺，估计给人感觉像是在撑着脑袋闭目。本来要回头右转看一眼嫲嫲的M不太好意思，就左转头看了一眼小孩儿，发现小男孩跟M的外甥恒哥儿年纪相仿，再右侧头转向嫲嫲，发现嫲嫲十分年轻。

M：（甜甜地看向嫲嫲）他好乖

嫲嫲：（微笑点头后侧向小男孩）前面这位姐姐说你好乖，要不要谢谢姐姐呀

小男孩：（本张着小脑袋看外边，转过来看M随机把手搭在M肩上）姐姐姐姐你看，我们家在这里（手指向窗外一栋建筑）

嫲嫲：(对上此时M疑惑的眼神) 他是奶奶带的，奶奶家住这儿，今天他跟我过去我们家那边。他去过的地方都记得很清楚，我都记不得。

M：（恍然大悟，看着他搭在M肩膀上自然的可爱小手）他好活泼啊，我姐姐的儿子应该跟他一样年纪，但是比较怕生，今天的场景估计他会很害羞。（转向小男孩）宝宝你几岁？

小男孩：五岁半

M：那应该在读大班吧？我外甥也是，你们可以做朋友（说着翻出家族群里恒哥儿的照片给他看）

小男孩：（饶有兴趣地翻看照片）对的我在读大班，大一！

M哈哈大笑

嫲嫲：靓女你刚下班吧？做什么工作呀？长得真好看！

M：（大笑）阿姨你太过奖了，你才是真的好看，特别年轻，我今天休息刚去天河办事准备回家。我是做销售的

嫲嫲：（开心的比起手势”六”，M注意到扎起马尾辫的头发依然乌黑，虽然素颜但是皮肤光滑柔亮）阿姨今年六十啦，看你的样子有健身吧?

M: (惊讶的表情)但是你看着五十岁都不到啊，原来您也是常运动。同路中人哈哈

……以此开启商业互捧模式，此处省略对话二十回合。

阿姨掏出手机给我看今天参加的健身俱乐部的合照，全部都是二十来岁的运动装小伙子和小姑娘，加上在最边上很年轻的阿姨。阿姨十分热情邀请M下次参加，还可以把恒哥儿带上，跟他的孙子玩，然后主动加了M的微信。还没继续聊上几句话，M就到了目的站。

虽然一路侧着头聊天头更疼了，但是新感悟又多了不少。回到家认真翻了一下阿姨的朋友圈，赶紧将自己朋友圈那条“下班饮酒作乐“的动态设置为仅自己可见。

面对阿姨，M感受到一种朝气蓬勃的力量，那是对生活的热爱和享受，对自己的投资和要求，对孙子的教育和疼爱。这让M再次想起下午跟朋友聊天讲到最近晚睡，工作三年回顾没什么收获的事情，朋友问的一句话，“你现在焦虑什么嘛？年纪轻轻就该尽情的玩啊，以后再去想怎么赚钱，女孩子又不用养家不用压力那么大”，M摇了摇头，感觉头有点眩晕，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做更多解释。继而想起以前听过的那句话：中国的学生在高考前拼尽了权利，上了大学后就开始放松了，直至大学毕业又开始迷茫了；而美国的学生在高考前都是自由发展的学习所长，大学之后就认真起来为毕业之后的工作选择专业并准备起来。人们似乎总有一个“分水岭”的概念，如同熟烂大街说的“三十而立”，到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到了几岁该开始赚钱养家等等。

M理解的“分水岭”，对于每个人的意义不同，因人而异。也许不一定就在高考与大学之间，不一定在二十几岁到三十几岁之间，更不一定在六十岁以前和六十岁以后，或许，我们从来都不需要这个“分水岭”。

你猜小男孩的嫲嫲，过了今年六十岁之后就不再乐观热爱生活吗？就不再参加健身俱乐部吗？就不再悉心教育孙儿“公共场合别太大声喧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