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夏总是坐在图书馆靠窗的第三排座位。那里有一扇老式的木框窗,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来,在深褐色的桌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习惯在两点准时出现,带着那本已经翻得起了毛边的《百年孤独》。这是她第三遍读这本书,却依然会在乌尔苏拉去世的那一章红了眼眶。
直到那天,她发现自己的位置被人占了。
一个穿着浅灰色毛衣的男生正伏案写着什么,他的侧脸被阳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林夏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握笔的姿势很好看,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她犹豫了一下,在他对面坐下。男生抬起头,露出一双温润的眼睛,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天,林夏特意早到了十分钟。那个位置空着,她松了口气,却又莫名有些失落。刚翻开书,就听见对面椅子被拉开的声音。抬头,又是他。
这次他面前摊开的是《博尔赫斯诗选》,书页间夹着一张泛黄的借书卡。林夏瞥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借阅记录,最近的一次是在昨天。
“你也喜欢博尔赫斯?”她小心翼翼地问。
男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是啊,特别是那首《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林夏轻声接道。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天他们聊了很久,从博尔赫斯到马尔克斯,从诗歌到小说。他叫顾言,是建筑系的研究生,每天都会来图书馆画设计图。
“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顾言说,“你总是坐在这个位置,每次读到乌尔苏拉去世都会哭。”
林夏的脸一下子红了:“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在看你,”他指了指自己的画本,“你看。”
翻开的画本上,全是她低头读书的侧影。阳光穿过她的发梢,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还有她偷偷抹眼泪时微微颤抖的肩膀。
那一刻,林夏忽然明白了博尔赫斯笔下那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原来在漫长的时光里,他们都在注视着彼此,却从未真正相遇。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阳光依旧温柔地洒在桌面上。这一次,光影之间不再只有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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