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信

（《老街听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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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是你的守墓人

年少时，我在你的额头上嬉闹

青春时，你的心之海 多了我的样貌

可是

当我步入暮年

你却走了 走了

生活像是烈火 容不得矫情的停留

一切 都已成空

再没了 你的长吁短叹

再没了 你的万千叨扰

再没了 你那自私的占有

再没了 内心深处的疼痛.

我 只好拄起生活的拐棒

把我的身体 关进永不打开的监牢

微笑 封入密不透风的塑料

在心头 燃起一堆死火

痛苦与衷肠 一并烧个精光.

世人 以为我习惯了生活

习惯了 日落而息 日出而作

其实 在无人问津的时候

我 总会凝望深红的远方.

我告诉流年

我有一枚深海礁石里的螺

把它凑到耳边 会听到悠长深远的回响.

这些年来 我从不敢听

我呀 怕自己掉下泪来

可是 当我终于鼓起勇气

闭上眼睛

才发现那泪泉 已随流年干枯.

我 痴痴地笑了

天长地久 海枯石烂的爱情

竟会被岁月磨平.

我

是你的守墓人

每当第366个太阳升起的时候

我就对翱翔的白鸥 挥挥手

笑一笑 看它们在天上盘旋 鸣叫 向我致意

没有别的 仅此而已.

我已无力再奔跑

老了 老了 有的没的 奔腾着的

都被隐没的杀手夺走

岁月 像个无情的暴君

用生了锈的钢刀

在我的脸上 硬生生 刻下疆域的记号.

看——

港口的船闸又慢慢升起来了

孩子们 又要到大海上了

我呀 真的希望他们 有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

至少 得比咱们的美好.

死神 是我的老友

我与他把酒临风 笑看浮华

我跟他说 每次 闭上附满贝壳的双眼

脑海里 就会漂过金黄的记忆

我就在海上浮着

看着它们 慢慢 慢慢地向我游来

它们的身影 在海面时隐时现.

海底碎冰 射出几道幽深的光芒

随银白色的海浪

翻腾 荡漾

涌出几缕细腻的忧伤.

我知道，我知道

那是身处彼岸的爱人——你

在为我 真切地祈祷.

我明白

总有一天

我这身枯木朽骨

也将大限已到

不过我很向往——

比起这风流的大世界

我呀 更爱你的唠叨.

——二零一七年五月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