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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佳节，瑞雪堆枝头，花市灯如昼*。街头随处可见装饰满灯火的古树，花焰随着各处树枝伸展开，时有东风吹落星雨一片，霎是美艳。若是从高楼鸟瞰，星花满树，灯烧陆海，万家灯火像是焰色海洋般壮丽。再远处的灯火嵌入夜幕，似是落入人间的银河般，洛阳最繁华时的景象大抵也就是如此罢。
游人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首阳意味着暮冬，各处的梅花开且落，似是飞琼碎纷纷，虽是不及冰月时寒梅怒放的壮美，却也别有一番景色。天下的女子只有这一天才被允许出门，自是要好好装扮一番。一路而来，迎面走过的尽是些身着锦衣绣裳的美艳女子，就连萧赫晅也不禁叹道：“从前我以为自己身旁各色美人应有尽有，如今出了一方井才晓得天下之大。如此对比一番，那些美人倒是相形见绌了。”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先生是有什么得不到的呢？只是天下的美人不尽数，就是先生今天寻尽盈盈也无法预料明日是否还有倾城，希望先生可莫要学成帝*那般才好。”林曦委婉提醒道。
谁知萧赫晅听了这话也不恼，反倒是笑意盈盈的看向对方道：“我答应过你会成为明……会一直做一个明德的人。再者，女虽如云，匪我思存啊。”说罢，萧赫晅又对着林曦暧昧地笑了笑。
“先生又在说笑了。”林曦下意识别开视线，转向身旁卖着各色玩艺的小商贩，不自然道：“先生可有意买两盏花灯或是孔明灯？”
“民间有一个习俗，若是将心愿写在孔明灯上，孔明灯会将这个心愿越飞越高，直到让九重天上的神仙知道，倘若神仙觉得你心诚，说不定就会实现你的愿望。而若是将心愿写在花灯上，在临近寻一处水源，让花灯顺水自由漂去，也可能会和心仪的人结缘。”
“虽然我不相信什么神仙。”林曦正欲转身时，萧赫晅又补充道：“但我相信你。”
“咳咳……”林曦似乎是惊于对方太过直白的话，一时间竟是连话都说不顺了：“既然……既然先生这么说，那、那学生就自作主张的买两盏孔明灯好了。”
言罢，递过一盏平素的雕花木框纸灯。
林曦付完钱后又递过一支笔，二人走到空旷的地方后又开始各写各的心愿。没过一会，二人同时停笔，想来心愿也不差多少。两人各自放离孔明灯，两盏灯火由缓上升，顺风越飞越高，直到化为两人看不见的光点……
“君华，”萧赫晅率先回过神来：“你刚才那盏灯上……写的是什么呢？”
“先生怕是不知，愿望若是说出就不灵了。”林曦委婉的拒绝道。
“啧。”萧赫晅蹙眉，大抵是心下不满民间的这些劳什子的规定。不过他也没怎么追究，马上就让林曦带他去别的地方逛一逛了。
其实林曦也在心里暗自猜测，对方大概会写些“山河安康”、“天佑南晋”或“百姓和乐”一类的话。其实大抵也是相似，萧赫晅写的是“愿河清海晏，所思似我心”，而林曦写的则是“一愿世清平，二愿君常健*。”
剪不断，理还乱。
正当林曦思忖着是先带萧赫晅瞧瞧民间的其他玩艺还是先带着他去品味民间美食时，不远处的吆喝声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瞧一瞧，看一看嘞嘿，几十年难得一见的瑞兽白狐，各位大人自行出价，价高者可得嘿。”一个身材矮胖、麻面诙谐的贩子正在叫卖似乎是刚逮到的狐狸。
林曦停步，旬声望去，只见笼子里蜷缩正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恹然无力的样子似乎是受过重伤。看见这般光景，林曦的表情似有阴郁。从萧赫晅的角度看来，只见林曦微微垂首，颤动着鸦羽不知在想些什么。
“君华？”待对方回过神来，萧赫晅温声说道：“若是真的很喜欢那只狐狸的话，就买回来罢。”
”学生……学生谢过先生。”林曦丝毫没有迟疑，立刻向喧嚷的人潮挤去，萧赫晅也立即快步跟去，生怕在人群中和林曦走失了。
“呵……应该是赶上了，老板，这狐狸我要下了。”
贩子见来了个衣着并不算太华丽的小子，也不太在意对方仪容气质，颇有轻视之意：“想要？那也需要公子你赢了竞价才行。刚才那张公子出口可就是二十……”
“一百两。”林曦打断他：“我出一百两银子。”
众人皆愕然——包括贩子在内。
寻常一只狐狸最多也就值几百文钱，别的不说，二两银子就已满足寻常人家一年的开销，刚刚那张公子是属于京城富家子弟，想买这狐狸也是图个吉利，二十两已是正常人不会做的事情，而林曦张口就是一百两……
围观的人自然能想到，林曦肯定是非富即贵。一时间，竟没有一人再与林曦争价。贩子也是很快的变了副嘴脸，立刻谄媚赔笑道：“爷，您说是您的那就是您的，您是要小人给您亲自送上府还是……”
“不必了。”林曦再次打断：“我直接抱着它就好了。”伸手摸衣袋时才想起来出门前并未带这么多钱，林曦下意识的就望向了萧赫晅——
萧赫晅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道：“老板，今日走的匆忙，我与友人都并没有带足够的银子。”
“——但是，如果老板不嫌弃的话暂时就请收下这个罢。”
语毕，递去两片金叶子。
那贩子听到前面的话原本想发作，但看到对方递来的东西时瞬间滞住，反应过来时更是眼都发直，这两片金叶子，也足够寻常百姓富裕一生。
……
“君华，你似乎颇为在意这只狐狸。”回去的路上萧赫晅就看着林曦抱着那只狐狸走了一路，知道他原本有些洁癖，可如今……可如今……
说不上来怎么形容，萧赫晅心底就是有些吃味。
“噗嗤——”看到萧赫晅这副样子林曦感到好笑，然后立刻收敛起了笑意，强行假装镇定：“先生怎么还置起气来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林曦的表情忽然变得沉重起来。“它给学生的感觉很是熟悉。”却没有再接下去说的意思。
萧赫晅倒也没强求，余光瞥见旁边捏泥人的小摊，似乎饶有兴趣，于是付钱让老板照着两人的模样捏了两个泥人。方待两人拿着各自的泥人离开，萧赫晅突然说了句似乎不着边的话：“最近一些心怀不轨的门客有些蠢蠢欲动。”萧赫晅丝毫不像担心的样子，可语气却是恳切：“君华可得帮着我。”
“先生真是抬举学生了。”林曦仍是垂首，这次恭恭敬敬的模样才更像是一个臣子：“所以先生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而学生正好是那鱼饵。”
没有诘问的意思，只是在平淡的陈述事实。
冷静的可怕，却是丝毫不差。
是了，林曦如今虽不到立年，但少年入仕的他早已阅遍各式人物，历经各种钩心斗角，也曾参与过各种重大决策，所以怎么可能不明白帝王的权利均衡之术？只是……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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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堆枝头，花市灯如昼：前半句忘了谁写的，后半句出自欧阳修（疑似）《生查子》
游人皆秾李，行歌尽落梅：出自苏味道《正月十五日夜》，这里作者将原句“游妓”改为“游人”
盈盈、倾城：年轻漂亮的女子代称
成帝：汉成帝，宠爱赵飞燕姊妹最后xx人亡的那位（手动滑稽）
一愿世清平，二愿君常健：出自白居易《赠梦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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