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天刚看了一棵默默成长的树描绘的《老房子》,写的真好,没想到自己晚上就梦到了幼时住过的四合院人民路18号,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从记事起,我就住在一个小小的四合院里,在那里度过了最欢愉的童年时期,直至上小学才搬离。记忆中的四合院在曲曲弯弯的窄巷里,细长的青石板铺就的小道,路面虽不平整但石头的棱角早已被打磨得圆润。小伙伴们夏天经常光着脚丫子在巷子里追逐嬉戏,凉快。而父母们也并不担心安全问题,那时候几乎没有汽车,连自行车也少,更没听说过人口贩子什么的。哪家的孩子都互相认识,大人们看到也就是扯着嗓子喊一句:细伙儿慢点儿,别跑远了!(细伙儿在老家土话里是对小孩子略有斥责时候的称谓发音)
一个四合院里住了6户人家,我家就是其中一间12平米的青砖砌成的平房。虽然面积小但是父母还是很用心的用布帘子隔成两个区域。外面区域是土质的地面,夯的很结实很平坦,有两张单人木椅和几张小趴趴凳,平时小伙伴来家玩就在这里,算客厅。里面区域是用暗红色的木地板垫高了形成一个平台,放着一张床、一个五斗橱、还有两个大木箱子,算卧室。院子里用几片木板搭了个小棚子,下面放了各家的煤球炉算公共的厨房区域。棚子被丝瓜藤覆盖住,夏天开花的时候黄色的花儿点缀在满满的绿色藤蔓中煞是好看。厕所就远了,要走出四合院穿过一条长长的巷子再拐弯儿才能到,而这已经是最近的一个公共厕所了。晚上各家都是用尿壶的,一早起床了就会看到院子里各家大人都端着尿壶奔赴厕所的场景。


院子里有口水井,那时候没有压力泵,就是手指粗的麻绳吊着个水桶自己扔下去打到水了再拉上来。大人们怕我们小孩子掉下水井,就吓唬我们井里住着水猴子专门抓小孩儿,平时没人用的时候都用一个厚厚的木盖子盖住井口,让我们离水井远点儿。我们哪儿管这些,想看倒影了大家伙儿就合力把盖子挪开,趴在井边上看里面谁的影子晃的厉害,还要说一说井下面到底有没有住着水猴子,水猴子长什么样的,我们看一看就跑,一定不会让水猴子抓了去。

院子里还养了几只走地鸡,是一户邻居家养的,晚上鸡都会回到鸡窝里,白天他们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到处晃荡,晒晒太阳散散步,时不时也会被我们追着满院子的跑,偶尔还能看到小鸡扑腾着翅膀飞到丝瓜藤上去了。我们也会去鸡窝看邻居家捡鸡蛋,觉得好玩儿,也想看孵小鸡,可惜他们家一直都把鸡蛋吃了没有满足过我们看孵小鸡的愿望。还有每天早上都会听到的公鸡打鸣儿声,住在院子里的时候我并没觉得好听,可后来我搬到新家,听不到那个声音了,很长时间都不习惯,觉得少了什么……
那时候四合院就是我们这些孩子的天堂,在那个缺乏物质的年代,没有游乐场,一台电视都能算是奢侈品,可我们在这里从来没有无聊过。在院子里看西瓜虫爬来爬去,用小手指一戳西瓜虫就缩成一个团儿不动,这时候它就会被当成弹珠一样滚来滚去;在院子里看蚂蚁们在地上搬食物,故意阻挠它们隔断蚂蚁的队伍,看它们怎么样重新结成队形继续努力搬食物;在院子里找鼻涕虫在地上墙上爬行后留下的银白色痕迹,顺着痕迹找到它们,用小镊子把它们捏住扔到撒了盐的小玻璃瓶子里,因为这是父母交给我们的任务......还有那些夏晚的萤火虫,自制的压煤球,那么多美好的儿时回忆都在那一方小小的四合院里。
再后来我大学考到了省会城市,毕业后就留在了当地工作生活,而其间老家的人民路在县城改造的过程中消失不见。我在收到拆迁通知后专程回老家去人民路四合院又走了一遍,院子早就破败,到处被划着红色的拆字,回忆里连接着院子的那条青石板窄巷子已经被挖的七零八落。那个充满欢笑温暖的四合院呈现的是一片衰败的工地景象。虽然我知道日后替代它的将是高楼大厦,但是钢筋水泥的想象也安慰不了当时站在那一片废墟之中我凄凉的心境。
现在我也是一个当了母亲的人,与我的爱人孩子住在城市的钢铁森林里,只有在节假日才能回老家在乡间田野里走走看看。物质经济的高速发展让孩子们不再缺乏玩具,电视里的动画片,平板电脑里的动漫游戏让孩子们的心时时蠢蠢欲动,这是完全不一样的时代。可楼栋里的邻居不再互相熟悉,平时相遇也只是点头之交面熟而已,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孩子在家也没有呼朋引伴出去跑跑闹闹的机会,基本都是各自在家玩自己的玩具。我时常带孩子到小区楼下散步,如果路上看到蜗牛慢爬,或是看到蚂蚁在搬运食物残渣,他多么新奇兴奋,每每此时我都想到自己的童年,我们看来稀松平常的事情他却难得看到。
就像现代法国小说之父巴尔扎克说过,童年原是一生最美妙的阶段,那时的孩子是一朵花,也是一颗果子,是一片朦朦胧胧的聪明,一种永远不息的活动,一股强烈的欲望。我回想起自己的童年时满满的幸福感从没有感觉过当时物质的困苦,当真是最美妙的阶段。我希望我的孩子长大后也有自己最美好的回忆,虽然不会有四合院里的欢乐,可也不仅仅是电视平板玩具,还有那些山那些海那些博物馆,那些我在童年里不曾经历过的一切美好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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