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我吭声,九叔缓缓地,似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这第一个故事讲的便是我身后供桌前画像上供奉的那个人。”
我抬眼望去画像中人物面貌清奇平庸,殊无特点。九叔叹口气继续说道:“数百年前,这中原大陆上群雄割据,诸侯并起,后来经过漫长的战争纷争逐渐形成了五大最有势力的诸侯国,但彼此牵制,互成犄角之势,我要说的是其中吴、越两国的争霸过程,起初两国势力相当,边境时有矛盾发生,战火并起,后来在两军水军交战于洞庭山畔,越国主力被尽数歼灭于此,吴国后主带领主力军队乘胜追击,不仅占据了越国帝都会稽,并将越国主公围困在会稽山上,吴国后主急于北上争霸会师,未采用将臣的建议,仅是以越主为质下降书便退兵,后来越主夫妻亲自为吴国后主服役三年,赢取了吴主信任,得以获释回国,越主忍辱负重,发愤图强除了助长吴主欲望,以美色相诱稳定其心;另一方面便是我要说的重点了,当时越主请教了一位奇人,此人便是计然先生,也许这并非是他的真名吧,这位奇人品行刚直,酷爱山水,常泛舟出游。而不肯主动游说,自荐于诸侯,所以尽管才冠当世,却不为天下人知。越主诚恳请教多次方得到这位奇人的襄助,并传授了富国强兵之道,越主通过数年生息,终于在有生之年,一雪前耻击败了吴主,成功入主中原成就霸业。”
我奇道:“却不知这位计然先生给这越主什么奇妙计策?”九叔看我一眼,缓缓说道:“计然七策,其一曰知斗则修备,时用则知物;其二曰农末俱利,平粜齐物,关市不乏,治国之道;其三曰积著之理,务完物,无息币;其四曰"以物相贸易,腐败而食之货勿留,无敢居贵;其五曰论其有馀不足,则知贵贱;其六曰贵上极则反贱,贱下极则反贵;最后一策最是重要曰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玉。财币欲其行如流水。”
我听得云里雾里茫然不知所措,挠头道:“九叔我的悟性的确不好,这半晌功夫一点也听不懂。”
九叔呵呵笑道:“若你这会光景便通透此道,计然七策也就算不上先贤大道了,有些天分极高之士穷极一生,功参造化亦不得所求,无外乎我等凡人呢?”
我默然的点点头,这等前辈高人行事方式自然不同,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朝”,计然先生这种不依附于权贵,自在随心的性情倒是令我叹服不已,我继续问九叔:“那第二个故事呢,九叔,还是和计然先生有关吗?”
九叔站起身来,转身看着画像,悠悠说道:“第二个故事虽不是计然先生的故事,却是先生后辈弟子的故事,计然先生一生纵意潇洒,弟子各个也是风流人物,商术权谋无一不是当世人才,传到前代时为一落拓文人,而立之年未取得半点功名,有幸在流落街头时遇到先辈祖师,先辈祖师观他天资聪慧,在运筹帷幄之道悟性惊人,便破例收他为徒,短短数年,此人将不但颖悟计然七策,顺道掌握了《计然内经》、《阴谋》、《富国》、《杂录》,先辈祖师见他于此道大放异彩,便将自己经手的两个生意交付给他尝试发展,此人的确经纬之才,短短两年便将生意做大,甚至开拓生意范围到外邦,先辈祖师意欲将传其衣钵,但当时早已收得一弟子,大弟子为人性格急躁,心胸狭窄,不仅沉迷商道其中,更醉心于权术,二弟子正是那落拓文人,但性格谦和,先辈祖师对于衣钵传人更是难以抉择。”
九叔忽然转头问我:“凝儿,若你是前辈祖师,你会如何考虑将衣钵如何传下去?”
我寻思片刻,抬眼看着九叔道:“或许选与不选都是一种选择,若是难以抉择倒不如均衡二人,没有偏私这样岂不更好?”
九叔眼神中惊异之色闪过,叹道:“想不到凝儿你竟然与先辈祖师想法一般,你说的不错,祖师寻了合适机会便将自己毕生心血和经营的产业一分为二,让两人相互扶持,但不可以财力祸国殃民,岂料祖师仙去,变故突生,两弟子便生不和,二弟子宅心仁厚生怕二人争斗影响朝局动荡,便与大弟子订下赌约,每隔五年两方斗宝定胜负,胜者可运营中原全部生意,负者远遁异域不可多生事端,连续四次二弟子都有惊无险赢了大弟子,赌斗多年二人均年事已高,但大弟子积怒愈深,虽遵从二人约定,但大弟子屡次在中原多造事端,总被二弟子有意无意化解了,就这样二人争斗不休不止,但二弟子天性纯善,生怕自己故去,大弟子再生事端,晚年又收了一个徒弟,并将毕生财富藏于一极为隐秘之处,又将线索藏于一件物事中,便云游四方,杳然无踪了。”
没想到此中竟然有如此复杂的故事,令人听之神往,实难猜测到那世人无法深知的争斗,也无法想象这计然先生一脉竟然有如此渊源的故事,突然曾经一件事令我想到一个名字,我惊疑不定的问道:“九叔,莫非你所说的二弟子是魏...”
九叔含笑道:“我的四弟子秦芩曾经说过,那个二弟子便是先师魏天封,我便是计然先生一脉现在的传人了。”
九叔看着呆怔住的我,继续说道:“当年先师授业之后,对我再三叮嘱,要多加注意当年的约定,眼下五年斗宝之期还有半年就到了,我一年前回到帝都,一是想彻底寻找当年先师秘藏的宝藏,以应对斗宝比试;二是为了安排人手寻找你,不负当年你父亲对我的救命恩情。半年前我回到帝都化名为乌先生,那日在云府庆寿宴席上见到你,初时不大确定,后来从你的琴艺中我断定不疑,后来我寻找机会让四弟子秦芩借燕小王爷的手才见到了你。”
我惭愧之极,想不到自己一时赌气离家,更多的是让自己身边的亲人担心不已,我心头一热,哽咽道:“九叔...我...”
九叔温和的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安慰道:“其实一开始我曾萌生和你祖父一般的想法,让你此生宁静度过或是最好的选择,如今看来你终究已然长大,我们的决定并不能左右你的一切。”
这时脚步声由远及近走了进来,临近内室停了脚步,“先生,晚饭已然备好,时辰不早,请先生和凝姑娘过来用餐吧。”正是九叔口中的四弟子秦芩—那位玄衣女子。
“知道了,你们先在前厅准备,我和凝儿还有些话没说完,稍待片刻我们过去。”九叔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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