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 冬妹

作者: 乔木晨曦 | 来源:发表于2020-06-24 20:59 被阅读0次
快乐的童年

冬妹,比我大半岁多,是我儿时的伙伴。

冬妹,话不多,说话也总要慢半拍。别人问她什么,她能回答就回答了,不能回答就“呵呵—”一笑。穿衣服也不讲究,衣服都很脏了也不换,经常一条裤腿全放下来,一条裤腿挽在大腿上。

我家和冬妹家,中间只隔着一块水田,垂直距离大概五十多米。小时候,我经常去冬妹家,但我的印象中,好像冬妹很少到我家玩,似乎她就很少去别人家。

学龄前,我和冬妹,还有雪梅,经常在一起玩,偶尔会有其她的小伙伴加入。在寒冷的冬天,我们一起围坐在冬妹家的大灶前,灶里烧着熊熊大火,我们整个都是暖的,身体是暖的,心也是暖的。我们每人手里环抱着一个小凳子,那是我们的小宝宝,嘴里还不时地学大人边轻轻拍着“小宝宝”边说:“嗷嗷,小宝宝睡觉觉!”然后我们会哈哈大笑!

冬妹家有一间偏房,靠窗户摆着一张大高桌子,窗户外面是石板路,这条路是村里的主路,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我和冬妹,还有群群,我们爬上大桌子,不管外面的世界多么喧嚣,我们只沉浸在我们自己的世界里,玩我们喜欢玩的游戏——掷小石子。

正当我们全神贯注玩游戏时,突然从窗户外伸进来一只手,作势要掐我们,吓的我们一阵尖叫:“啊—啊—”

那是村里的唯一一个五保户老麻,我们碰到他了也喜欢跟他逗着玩,我们追着要打他,他也要来掐我们。每次不小心被他掐着了,其实一点也不感觉有多疼。

冬妹只读到小学二年级便没再上学,不在一起上学了,慢慢地,跟冬妹玩的越来越少了。

惨遭变故

那是我们小学三年级暑假的事。那年夏天,天气特别热,每天都像在火上炙烤一样。

有一天早晨,感觉外面闹哄哄的,跑出门来一看,发现很多人都往冬妹家跑。我们正在吃早饭,我放下碗筷也跑过去了。

冬妹家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男女老少的,挤在了她家的偏房里和偏房外的石板路上。冬妹爸爸正在偏房的一张床上,双手捂着肚子,痛苦得翻来滚去,冬妹妈妈正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冬妹爸爸虽然很难受,还不忘叫冬妹妈妈,把旁边的一张小桌子放在床边挡住,以免他滚落下去。

来了几个说话比较有威信的老人,赶紧给冬妹妈妈出主意,要赶紧送往乡里的医院。于是,大家开始忙碌准备,能帮上忙的都热心地出分力。找来躺椅、两根长而粗大的竹竿,捆扎成轿子。几个人一起把把冬妹爸爸抬上轿子,由两个强壮的年轻人一前一后地抬着,往乡里医院送,冬妹妈妈和几个能出主意的人也跟着,一行人一路小跑着往乡里方向前进。

我们看热闹的人群目送着他们走远后,有的开始各回各家、各忙各事,还有的聚在一起谈论着。谈论着,谈论着,大家似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出事前一天,距离10公里多的隔壁镇赶集,冬妹爸爸和妈妈都去了,想去卖豆子。在我们家附近去过几个集市,都没卖上好价钱,想去更远的地方,希望卖个好价钱。卖了钱,给冬妹治病,冬妹的小腿上,从冬天开始不知怎么回事长了个什么东西,很疼,治了半年也没见好。

很可惜,隔壁镇一样没有好价钱,想想也是,都刚收完豆子,哪能那么轻易卖出好价钱。跑那么远还没有附近的集贵一毛钱,冬妹爸爸不服气,顶着正午毒辣的太阳,又把豆子挑回家了。

极有可能是中暑了!

谈论的人群还没散,就见送医院的人群回来了。才走出村子没多远,冬妹爸爸就去了!

大家都感觉一阵惋惜!年级轻轻的,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亲,下有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这可叫冬妹妈妈一个女人如何应付?冬妹爸爸没有别的兄弟,只有远嫁的姐妹。可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农村里没有几个人家里很宽裕,大家都在贫困线下挣扎着,就算心有余而力也不足啊。

办完丧事后不久,好事的老妇人就开始给冬妹妈妈说媒。开始的时候,冬妹妈妈还是比较抗拒的,但不久冬妹妈妈就妥协了。不论之前夫妻感情有多好,看在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份上,冬妹妈妈也不得不走上这条路。

对象都是老单身,那时候的老单身跟如今的很多钻石王老五是没法比的,不是因为个人有问题,就是家里太穷,没人愿意嫁才娶不到媳妇。

村里有一个比较匹配的男人,憨厚老实,又有力气,也愿意接受养大四个孩子,男人也很积极,可冬妹妈妈一直没在男人面前松口答应。

冬妹妈妈和我妈的娘家比较近,自然也比别人走的近一点。在天气转冷的季节,有一天下午下雨,冬妹妈妈在我家和我妈聊了很久。冬妹妈妈道出了其中缘由:村里的老男人,还有一个异姓的年长的兄长要养,如果在村里,老母亲也要养。就相当于年轻力壮的两夫妻,就要养两个老人,四个孩子,结婚后肯定还得生他们俩自己的孩子,这份压力也是不堪重负。所以,在那个冬天,冬妹妈妈选择了远嫁,带走了四个孩子。

远嫁的那天,是我们上课的课间,正好目睹了那一幕。冬妹妈妈和冬妹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而比冬妹小两岁的弟弟在后面死活不肯离开,哭着闹着往回走!大人都说,冬妹太绝情,没有她弟弟讲感情,她爸爸就是因为想给她治病才走的。其实,又有谁能懂反应迟钝的冬妹内心的那份失去父亲的痛?自从冬妹爸爸去世后,本就沉默寡言的冬妹更加不爱说话了,我再没见过冬妹那典型的“呵呵”笑了。

年幼的我们,也无能为力,唯有希望冬妹在她的新家能过的好!

嫁人

后来,我一直在外面读书,冬妹的事也是断断续续地听了个大概。而且,时间久了,村里也没人知道再后来的事了。

还是为了给冬妹治腿。不知道她的腿是怎么回事,中间好了几年,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又复发了。

冬妹妈妈带着她到处医治。听说了一个路途比较远的村里,有一个老中医比较厉害。老中医五十多岁,丧偶好几年了。

开始,因为毕竟远,都是冬妹妈妈带她去的。后来路熟了,就由冬妹自己一个人前往。想来也能明白,家庭负担也肯定不轻,久而久之,估计家里的男人也会不乐意,花钱不说,还浪费了劳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生活真的不轻松!

开始的时候,冬妹妈妈并不知情。后来,冬妹的肚子大了,瞒不住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老中医把冬妹的肚子搞大了。

后来,听说冬妹嫁给了老中医,还生了个儿子。到底冬妹后来的日子过的怎么样,村里就没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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