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鸡的肉臊子

臊子，肉臊子，是秦人唯一的荤食。除此，秦人一生一世就纠结在素素的面食之中。

在秦西宝鸡这片区，肉臊子这玩意，在上世纪末乃至百年至几百年到远远的老代，就是乡傥天堂的梦食！

宝鸡这地，从关中川道到渭北旱塬，地势比较平坦，勤快的乡傥从事粮类种植比较久远，再加本区域从古到今人口较为稠多，故而没有多少山兽和河魚、供人天天饱肚。于是秦人千万年到今，主要是素食谷物为主吃。

我认为，秦人，在中国乃世界上人类中，是完全真正素食的一类人！因为秦人可以天天月月年年生生，每早饭一碗稀拌汤就馍,午饭一碗搅团或一碗干拌大宽面,晚饭一碗玉米珍子粥就可打发一辈子！所以秦人，是世界人类中，对大自然物种，最环保、最和谐、最善世、最素生的一群世民！我可以说，世界上从古到今，所有被吃被杀绝种的动物植物中，秦西人没有一点责疚和罪过！

秦西人，只因整生终世，月月日日吃素，故而男男女女性情脾气相当的中和、保守、简生、朴活！

如果实在吃素困素得口干舌燥缺油缺臊而心慌意乱，那就在逢年过节，婚嫁丧奠或盖房上粱时，割几斤家养豕猪肥肉，细切成丁，爛成肉哨子。在大宽面热气腾腾翻搅时，用筷夹几粒香肉臊子搁在碗中，那秦人吃将起来，那个美滋滋的物质享和精神享，是其它整日整生搜罗山珍海鲜天鹰地龙而馋欲口舌之人类所想不通、思不透、解不开的！

臊子，也有叫哨子。哨子，是秦西乡傥的常用顺口叫法。臊子，是饭店上牌文化名。叫哨子，是声形名。

臊子肉的作法很精致。一是缘于秦人对臊肉的喜馋。二是臊肉是臊子面的主味之料。

有一日，家里的掌柜，去乡街跟集。家妇便叮咛说，娃娃这几天馋了，想吃点肉。你去给咱割几斤。回来响爛点臊子。于是，家掌柜就听说而去。

待家掌柜在乡集几家肉摊上转瞄半天。这便从吊挂的大白条猪肉块中，将某一部位让肉师砍割下来，再拿回家。再再是男主人喜滋滋磨利菜刀。再让婆娘细细将肉切成指蛋大小丁块。再让男主人殷段勤的在大灶锅灶堂烧起软软悠悠的麦草火，以熳火来爛锅中吱吱作响的哨子肉。

待到火候七八熟，主妇这便加花椒调料增香，加葱盐增味，加酱油增色。于是儿，这会肉香的热气如蒸雾四散弥漫开，使灶锅周围立马形成一个引力波强磁场。街上诱惹得鼻尖的路人停下步儿扭头寻香处，院外诱惹得小狗狂吠乱窜，院內诱惹得娃儿扔下玩具直往厨里挤钻。厨里大人的肉瘾象蚂蚁爬身一般痒麻！于是大小人拢挤在灶锅边，当主妇筷挟香肉塞进每张渴嘴时，大小嘴这便风扇叶子般哗哗张合。那烫肉直烧得腔喉连连吸吐冷气，随之腔齿间连连气冲出阵阵哨音。这也许是乡音称哨子的来处吧。趣想而己。

臊子，待到十成熟。汪汪冒泡的腥油将滋滋作响的肉丁浸没油内时，算是油脱肉熟到了。当哨丁变成了酱黄色，蒜姜与调料之香渗进了肉芯。秦西人的哨子也就成型了，主妇便将灶锅下火抽灭，让哨子凉下来。过会儿，主妇端来陶罐，将哨子舀进罐中，这也算请肉入瓮！这种储肉法，既使炎炎夏季，也搁一半个月是鲜好的。

这肉臊子燣对了，装罐了。就慢慢的储放着。在那日子艰困的年代，不是每天都能在饭中放些香馋臊子吃。但有一罐子肉臊子在屋厨中放着，就代表我的家里有肉吃。就代表我的家里每天都过着有肉的日子。就代表我的家里有肉的日子很丰满很乐呵很滋润很富裕。每当有一天，家里来了亲戚，或是主家老舅老妗子，或是家妇娘家老爹老妈，或是娃们他姑他姨他舅。这就将这臊子用在堂堂面面的地方。

于是，美勤的家妇就在厨间忙活起来。擀一案薄筋的大片面用厨刀利划成齐细条。这便做一小锅油汪汪臊子汤，将肉臊子放多放足。

当一碗油辣汪汪的臊子面端到客人面前时。客人看到香臊子面汤上主家特意显放的肉臊子肉丁。主家特意说，昨天在集上割的肉，有些肥。

客人应道，肥肉好，肥肉入味。肥肉嚼起来香。

吃毕汤臊子面，这就给客人最后端一碗干拌大宽面。当大宽面端给客人时，主家就会说，臊子在面下面碗底。你好好搅一下，看味道尝着么！

在那物困食难的岁月，人们虽对罐子里的臊子垂涎三尺，但也只能克制自己的馋欲。将最不易得的美味，贡给最相亲相爱的客人，以给自己留得尽可能多的面子和被尊重。这，也就是先秦老祖留给秦子秦孙薄己厚客之道吧。

臊子肉，在现今的天南地北美食扎堆本地之时，也许没有往古往旧年月人们对其的单一馋爱。但她那精细的刀切肉丁，那细火慢爛的深功造味，那飘浮在汪煎臊子面汤上的臊香，己深深的渗透在秦之子孙的乡土灵魂中。某一日逢到家母或家妻新爛一碗臊子放在面前，这便立马会勾起你五千年不变的臊子爱瘾。你随掰开一只热白馍，勺舀满满的鲜臊子夹在馍中。你大嘴一咧，满口一咬那油渍渍的馍臊，你那刹那间的香享，使你一下子升腾成了世上最福之仙！

臊子，在旧时年月，是秦西人美梦之食的吸魂主宿！感谢它牵引秦人食魂走过几千年！感谢它冀馋秦人味梦走过几千载！

噢，千生千世，一番味美，就是咱那一罐子臊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