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的蜜蜂都群居生活,事实上,大多数种类的蜜蜂都是独居的。在所有的昆虫当中,蜜蜂是一种很特别的生物,我总好奇它们是如何进化出伤敌八百自损一万这种模式的,蛰你一下,让你疼几天,它自己却死了。
对于生活在农村长大的孩子,经常有人会用这样一种句式:没有被怎样怎样过的童年是不完整的。这句子里的变量千变万化,似乎把任何一种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物种代入这个句式都能成立,例如:没有被洋辣子辣过的童年是不完整的,没有被大公鹅追过的童年是不完整的,没有被蜜蜂蜇过的童年是不完整的,诸如此类等等。
单看某个句子,似乎很有道理,住在农村怎么能少了这种痛苦一时回味一世的经历呢,但如果把那些稀奇古怪的句子全放在一起,每种都要体验过的话,那这童年过得也着实悲惨了一些。
我有幸捏到过洋辣子,但并不是洋辣子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极品神兽八角丁,跟我亲密接触的是杨梅树上那种白色的,又肥又长,看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洋辣子,但这种却是无毒的,即便如此,它们的形象也让人不寒而栗,突然一眼看到这么一条东西,总能起到提神醒脑的作用,小心翼翼地用树枝把它从树上弄走,甩得远远的。
但我之所以知道它无毒,并不是别人告诉我的,而是自己亲身实践得出的结论,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种实践。爬树的时候,它在树枝的另一侧,我看不到,一把捏上去感觉不对,捏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面,心中下意识地预感不妙,转头一看,白色的身体白色的毛,那感觉仿佛连续三天不睡觉都不会困了。
虽然也曾被大公鹅追赶,但并没有被它真正追上过,我总是对这种在村里睥睨万物的扛把子生物避得远远的,真正给我留下疼痛记忆的还是小小的蜜蜂。我不知道为什么孩子们都喜欢捉蜜蜂,当然,我也如此,也许是看它们在花丛里飞舞采蜜的样子太阳光,太可爱了,不会把它与带着毒刺的进攻性昆虫联系起来。
姐姐那一批年龄层的人还流行用柔软的小细条去土墙上的独居蜜蜂洞里掏蜜蜂,而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层,掏蜜蜂的活动便销声匿迹了,变成了用塑料袋直接去罩停在花朵上采蜜的蜜蜂,捉来之后要么关在透明塑料袋里,要么就关在玻璃瓶里,虽然关注点放在蜜蜂的漂亮可爱之上,但也并没有忽略它屁股上的那枚毒针,我们不会用手去捉它。有时候用东西夹着近距离观察被捕获的蜜蜂,看着它屁股上那枚针不停地一伸一缩,还可以随着屁股的转动指向各个方向,侵略性十足。
我忘了是如何被那种黄色的小蜜蜂蜇的,印象中被蜜蜂蜇过不止一次,已经忘了其它几次的情形,唯独有一次却印象深刻,但那次却并不是那种最常见的黄色小蜜蜂,那是一只黑色的大蜜蜂,一种独居型蜜蜂,个头很大,我到现在还是对它那个圆滚滚的黑屁股记忆犹新。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妈妈搬出两把高凳放在院子里,高凳上架上两根长竹竿,竹竿上再铺上一张芦苇席,便可以在席子上晒被子了。春天的早晨在阳光底下是很舒服的,我一个人在院子里玩,竹竿上有一些小洞洞,这是我一直都知道的事,但那天我却发现有个洞里有个黑色的圆形东西,像个浑圆的球,正好跟洞口差不多大小,在阳光底下反射出一种黑色的亮泽,还一动一动的,显然是个活物。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看不到它下面的样子,但好奇心驱使着我下意识地用食指去抚摸那个圆滚滚的东西,片刻之间,手指便传来一阵刺痛,这家伙毫不犹豫地就把带着倒刺的毒针扎进了我的手指头里,扎完之后它便退出洞来,我这才看清原来是那种黑色的大蜜蜂,顷刻间,它便飞走了,但是,它的生命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它把毒针留在了我的手指上,毒针连带着扯出了一些它的内脏。
虽然我很快便拔掉了毒针,但这已经没多少意义了,毒液早在它扎我的一瞬间便已注入了我的手指里,很快便疼了起来,又疼又涨,这种蜜蜂的毒性比常见的黄色小蜜蜂猛烈多了,不多时,我的整根食指便肿成了一根胡萝卜,又红又痛又涨,关节一动也动不了了。
那是一段痛苦的经历,那几天我是在懊悔和煎熬中度过的,之前爸妈总骂我手怎么那么闲,但那几天却是我自我检讨最深刻的一段时间,不住地骂自己手真是闲,每天举着那根胡萝卜般的手指看着,用冷水冲能减轻一些痛感,冲一阵歇一阵,边冲边懊悔,当然,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孩子的共性,事情过去之后,依旧还是没少挨这种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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