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茶事

        一朵朵，一串串，四月里淡紫色的泡桐花弥漫起清甜的香气，腥红的杜鹃开始热烈地燃烧。终于，山腰间、山顶上的那成片成片的茶树也冒出了尖芽，绒绒的，嫩嫩的。

        换上一身长袖衣裤，背上一个小竹兜，我晃晃悠悠地跟在妈妈身后，记忆里上山的路总是弯弯曲曲，又窄又长。“从下到上，一枝一枝要摘干净……”循着母亲的指示，我一手扶枝，一手飞快地将芽尖扯回，丢进兜儿。啪嗒啪嗒的采茶声似乎是在相互较着劲儿，谁也不肯落后一步，兜里很快就铺上了一层新绿，细细尖尖，煞是可爱。

        乡邻乡亲各家的茶树都挨得比较近，有的面对着面，有的轮挨着轮，有的一轮还对半分。采得乏了，大伙儿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天，儿女的酸甜，村中的趣事……漫山遍野铺展开来，但是手上的动作可绝不会丝毫放慢。 偶尔传来几声喊呼，音拖得长长的，还绕着弯，潇潇洒洒，颇像人猿泰山的叫唤。我也学着这调调大叫起来，不知道这样是否真的能招来凉风，但喊完确实舒爽不少。

        盼着，盼着，午餐时刻终于来临。潦草吃上一口，几个孩子便聚集起来，向林子进发。枝叶很密，一走进便是一阵清凉，我们寻着兔崽子咕咕的叫声而去，却被红艳艳的杜鹃迷住了双眼。摘下一朵，抽出花蕊，塞入嘴里细细咀嚼，酸酸脆脆的滋味布满了舌苔。最妙的当然是遇上一株山莓了，绿叶间那一颗颗橙红晶亮的小果子诱人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塞进嘴巴里。直到叫唤声声传来，我们才慢吞吞地走向茶园……日光渐斜，把影子拉得越来越长，越来越淡。

        春天里，总是很容易想起这些，一切恍如发生在昨天，我们却早已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