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之路

1牧慕

对于莫沙的离开，从理智上来说我是非常吃惊的。但是内心秘而不宣的感受却是——这是注定的，早晚要发生的。像是一个哲人早就给下了的预言，锁在笼中的自由鸟不是死去就是飞走。

五一的时候，我和莫沙出去旅游。她放着名山大川不去，放着瑰丽秀色的美景不去，却独独要去拜佛。

拜佛？好像是老年人的专利吧。经历了世事沧桑的人才会想要去佛前诉说。莫沙，还是太年轻了。但是，我还是去了。我想起莫沙曾经说过，中国人的最大悲哀就是没有自己的信仰。每一次遭受不幸的时候就临时抱佛脚，上帝菩萨的乱祈祷一通，但是等着悲伤一过，就忘记了虔诚。我们的信仰太功利了，缺少持久的内心澄净。这个姑娘在自己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曾经说过，自己将来要信佛，皈依于她唯一的宗教。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能够洗掉她眸子里的尘埃。在红尘中不言佛，她说她要经历些什么才能到达自己的信仰。

2莫沙

我不适合做教师。我太容易用自己的主观情绪去感染人，但是这些孩子，却是需要更加阳光和健康的思想和更科学的态度来教育。我不是个好为人师并且善为人师的人，而且十来岁的孩子是不能理解我不经意中流露出来的绝望的，他们需要的是快乐的栽培。

回母校来做教师的时间很短，几乎就是浮光掠影。但也就是在那里，我才第一次知道自己是生病了。

那时，我教的初一班新来了一个小女孩。当她第一次走进教室，睁大了惶恐的眼睛扫视着陌生的群体时，我仿佛看到了年少的小沐站在球场边张望的情景。那个孩子有些自闭，来到新的集体有一段时间了，居然都没有和任何人做任何的交流。许是她和我很像，又或者在那个时候，那种迟来的母爱渐渐的萌动了。我想要帮助她，在周五下课后，我陪同她回家。再一次见到了第一次送她来的她的妈妈。

女孩的妈妈很美丽，打开门后看到了我，就立刻知道我是为何而来的。她礼貌的把我让进了她狭小却又干净的屋子中，安顿自己的女儿复习功课。然后倒了一杯水，缓步走到我的身边。

我目视这个美丽的女人优雅从容的在小小的屋子中忙碌。突然瞥见她的桌子上有佛经，有玄学的书。桌子上的《风、华、雪、月》是我曾经在大学的图书馆看到并且匆匆浏览过的，总觉得这些太深奥。我不禁对这个女人感到好奇——她不过才30出头，难道就可以读懂这些生命的玄机？

“你信佛？”

“是啊。”她看着我的眼睛，“莫老师，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的。也就是这样我才想换个环境给她……”

“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做错了很多，但是最错的就是……”她看了下孩子的方向。“一个孩子，在残缺的爱中成长，对她来讲，的确是很困难。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不是她的错误。我不能用自己的错误来惩罚她，但是，心理上结的解开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我现在不着急，也不能着急，我必须给我和她一个安静的环境好好的治病……”

“我不明白……”

她笑了：“莫老师，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和你很亲近。我也不瞒你，我是抑郁症患者，而这个孩子，就是在我控制不了自己发病的时候受到精神上的刺激才会自闭的。”

我看着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抑郁症？自闭症？是精神病吗？

我们都沉默了。

一个已经康复的病人看着另一个正病入膏肓的病人。我的一切眼前这个女人都曾经经历过，而隔壁的那个孩子，好像就是我肚子中未曾成型的孩子的明天。我的思绪瞬间很乱。当我抬头看着这个有故事的美丽女子的时候，我竟然喃喃道：“帮帮我……”

第二天午后我醒来，拉开了窗帘，任凭阳光倾泻在我的身上。就这样肆无忌惮的享受着阳光的洗礼。

众生皆苦，迷梦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