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抱抱我,妈妈!”四周一片黑暗,我钻进喛和和的被窝里,又蜷缩一团,怎么又做了个恶梦!
那个三十多岁的叔叔,身材高高,体格壮壮,用老师的话说是“魁梧高大”,在我放学回家的路口,笑着伸出那带有黑黑长长汗毛的大手,手里有几颗糖,“荣荣,来叔叔这儿,给你吃糖,来,快点儿。”我吓了一跳,心跳如鼓,再回身一看,咦,我那些说说笑笑的同伴呢,他们不管我了?再抬头,叔叔那笑里怎么如一把尖刀?赶快跑。谁知越想跑,腿越迈不开,两脚乱踢腾,两手乱抓,不好,从叉开手指的缝隙里看到,他已凶神恶煞般手握一尺长的尖刀向我剌来,我嘴里想喊“救命”,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啊,啊啊啊………”,醒了,原来是一场梦!
我浑身如筛糠般颤抖,头发全湿了,就这么瞪大眼睛直到天亮。
那位叔叔是我邻居,来家借过东西,我们没说话,我妈还嗔怪我不懂礼貌,别的也没什么印象。
白天上课,我只看见老师的嘴一张一合,脸一会儿晴一会儿阴,别人的书翻到哪一页读读,到哪一页写写哪一页算算,我也赶忙依葫芦画瓢照做,只是要面对同桌的不耐烦。
到了课间,到了饭后课前,我的头脑里会显现叔叔拿着尖刀那一幕,可我不得不打起精神专心致志重做起妈妈眼中的好女儿,老师眼前的好学生。
“人越怕,狼来吓”,一连三天,我都是做了这样的梦!
我毕竟只有十岁,“瘦削文静,乖巧懂事,成绩还好。”我多想把我的恶梦给妈妈说说,或给老师说说,让他们告诉我如何才能不再害怕!
可是,那一次我无意中听到妈妈爸爸的对话:“娃他爸,你每天太累了,去工地上当小工能坚持多长时间?要不咱挤些点钱,你和村里人一样去省城学学刷墙或贴瓷砖的手艺,那不少挣钱,自由时间也多!”
“你说的是梦话吧,咱家仨孩子上学,爹妈身体又不好,哪有钱?我也想学刷墙或贴瓷砖,一有空儿和咱村人一起干,我当学徒少要钱或不要钱,过段时间就好了。”
“也是,本来咱家就困难,十年前你又由大桥下捡回荣荣,荣荣到咱家后体弱多病,咱们大半夜送她进医院,陪伴打点滴,每年总要住两次医院,把我吓得整夜整夜不敢闭眼。……”
"轻点轻点,这是秘密,谁也不能告诉,尤其是荣荣,当初既然抱回家,咱哪怕吃糠咽菜,也得把她养大。”
啊,我不是亲生的,我竟然不是妈妈亲生的!那我的亲妈妈亲爸爸是谁?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了?我做错了什么?我的家在哪里?
妈妈爸爸又说了什么?我听不见了,他们的脸庞轻飘飘的,似夏日大雨之前的黑云,恍惚间就飘远了,代之以铅墨色的乌云,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哥哥姐姐平时的笑脸是装出来的?不会吧,他们和爸爸妈妈给了我多少的快乐,这个家给了我多少的幸福,我数都数不过来,哥哥姐姐知道我是捡回来的吗?如果知道了,他们还会对我很好吗?
还有我的老师同学,他们知道我的身世吗?他们会不会嫌弃我?不愿和我玩游戏,不愿和我比学习?
从那以后,我晚上开始做噩梦,把这个梦告诉妈妈或者老师,他们会不会奚落我是个胆小鬼,妈妈半夜给我盖被子时,我其实是浑身发抖,“妈妈,你不要走,你陪陪我,抱抱我,我害怕!有你在我才能睡得安稳,求求你了!”
可是,你怎么就发现不了我的烦燥我的担忧,我不是你的亲闺女,你不会再好好照顾我了吗?
妈妈,我想快快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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