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ssibility

chapter.8

  “我不想再说第二次了，哈利！”赫敏一边说着，一边往羊皮纸上恶狠狠地添了一笔，她太用力了，使得一大块墨水迅速晕染开来，“没门！”

  哈利看着他的魔咒学论文，感觉都要窒息了。他以请赫敏帮忙检查论文的由头和她约好了在图书馆一起学习，并且想着，如果幸运的话，他能趁机劝上赫敏几句，说不定能在圣诞节前，让这令人头疼的局面有所好转……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多了，赫敏的火气没有丝毫减弱的样子，反而全转移到了他那张写着论文的可怜羊皮纸上。

  “我想你应该也清楚得很，因为斯拉格霍恩那些破晚会的事，我们遭受了他多少冷眼，就好像是我们巴不得丢下他、去参加那些可笑晚会一样！”赫敏压低了声音，因为平斯夫人突然出现在了不远处的一个书架边上。

  哈利没吭声，假装对手里的《魔法文化遗产》充满了兴趣。他还能说些什么呢？此时此刻，他面临的可是他最好的两个朋友之间的决裂，并且是有史以来最最严重的一次。除了放低姿态、尽量迂回地调解周旋，他实在是想不到另外的好法子了。他感觉他现在的处境，就像三明治里被吐司片夹得紧紧的烟熏火腿——快要蔫巴死了。

  “正因为我一直惦记着他的这种心情，才会想邀请他一起去参加斯拉格霍恩的圣诞晚会。是啊，我也以为他答应了！可他是什么态度？第二天突然对我……”赫敏对着羊皮纸咬牙切齿地添了几个字母（哈利心灰意冷地捂住了胸口），“——冷——嘲——热——讽——”

  “他和拉文德在一起是他的事，为什么要听信那些斯莱特林女生才会相信的谣言？”赫敏继续穷追不舍地说道。

  哈利把他的头埋得更低了，他的鼻子都快碰上那张关于戈德里克山谷的插图了。

罗恩有些时候确实有点刻薄得过分，比如在前几日的那场争吵中，他尖刻地冲赫敏嚷道：“你看看你自己吧，又是麦克拉根又是马尔福！下一步你要做什么，和马尔福一起去帕笛芙夫人茶馆吗？”说完这句话后，他也明显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因为他识趣地闭上了嘴，但这显然为时已晚，因为赫敏气得说不出话来，一脸惊怒地转身离开了。至此以后，他们俩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罗恩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哈利觉得这句话太肉麻了，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他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一阵沉默。哈利强迫着自己盯牢关于戈德里克山谷的那一章节，只有赫敏的羽毛笔一刻不停地写着，沙沙作响。

“你说的没错，哈利。可眼下我实在是无措极了，”赫敏的声音近乎抽噎起来，“毕竟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最后他们一起离开了图书馆，哈利的兜里揣着那张皱巴巴的羊皮纸，上面的那些批注凌乱地东倒西歪，仿佛透着赫敏的怒吼。还有一两块地方的墨水已经胡乱地化在了一起，模糊不清，哈利严重怀疑那是赫敏的眼泪。

他们的晚安问候也并不怎么愉快，因为他们一进公共休息室，就发现了纠缠在一张椅子上的罗恩和拉文德——他们正旁若无人地亲吻着。

“晚安，哈利。”赫敏冷冰冰地说。

“呃……赫敏……可现在才七点。”哈利局促不安地提醒道。

可赫敏好像根本没听见哈利说的话，她径直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心烦意乱地嘟囔道：“是啊，哈利，今天的月亮很圆。”

  赫敏只身一人盘腿坐在玻璃窗前的地板上，窗外的夜色正浓，那种黑暗显得如此寂寥又无垠，仿佛随时要将她吞噬了一般。万籁俱静，从楼下公共休息室里传来的郎朗笑声和谈话声飘忽不定。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那本大部头书上，可这似乎无济于事，因为不一会儿她就发现自己在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分辨那笑声中隐隐夹杂着的罗恩和拉文德的声音。

  一阵敲门声响起。赫敏赶紧转过头，发现金妮从门缝中探出了个头。

  “嘿，赫敏。”金妮蹦跳着走过来，和她一样盘腿坐在了地板上。

  “金妮，你今晚没和迪安在一起吗？”赫敏收拾收拾了自己的心情，尽量以快活的语气说道。

  “我刚刚和他在楼下下巫师棋呢，看到你上楼了，就来找你了。”金妮说。

  赫敏扬了扬眉：“好吧，如果你是因为罗恩而来的……”

  “别犯傻了，就为了那个一根筋？”金妮胡乱地摆了摆手，“我这不是为了你才来的嘛。”

  “为了我？”赫敏问。

  “是呀。你最近的样子总让我想到我一年级的时候，你知道，这不是很让人安心……”金妮直率地说。

  赫敏有些感动，这种被记挂、被同理思考的感觉真得很好，明明就在几分钟前，她还孤零零地坐在这里，任由脑中的思绪乱飞，孤独得像一颗没有在任何星座里的星星。

  “甚至是现在，我也还会偶尔做梦，梦里的我，费尽心思地要丢掉那本里德尔的日记本，但你知道，怎么甩也甩不掉。”金妮轻描淡写地说道。

  赫敏惊诧地抬起头，她没想到金妮会如此直接地同她谈起这些往事。这段往事是如此得可怖又阴沉，并且从现在来看，它甚至有点令人尴尬。赫敏每次同金妮交谈时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关于这段往事的一切记忆，然而现在，金妮就坐在这里，自如地把它展开来，就好像这不是她的回忆。

  “还记得几年前你跟我说过的话吗？你提醒我说，‘不要让你对哈利的感情变成一种负担’，”金妮微笑着，“那个时候的我似乎还太小，不足以理解你说的这句话，但好在后来我逐渐成长了——虽然跌跌撞撞地——但也算是成长了。现在没有什么能成为我的负担了，因为我终于发现了理想中的我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哦，金妮……”赫敏有些热泪盈眶，她和金妮一起，思绪飘到了几年前那一个个促膝谈心的夜晚——就像今晚一样。她想起了那个害羞得有些唯唯诺诺的金妮，想起了那个不敢向任何人倾诉自我的金妮，想起了那个同哈利一讲话就会尖叫跑开的金妮。而现如今那个自卑的金妮就坐在她的面前，不用说任何话、不用做任何事，就已经明媚得像一朵盛开的雏菊。这种令人感慨的对比使她一会儿想哭一会儿想笑。

  “嘿，赫敏，我想说的是……”金妮凑上前，摸了摸赫敏的脑袋，“你不能指望一个人迅速地成长，即使是对你自己而言，这也是种过于严苛的要求了。你真的已经很出色了，你不用一直一往无前的……”

  赫敏低下头，以掩饰自己已经湿透了的眼眶。金妮的话语直击她的内心深处，接着汇聚成了一股热流，慢慢地温暖了她的全身。在这渗人的黑夜面前，她似乎不再那么渺小了。

  “啊，差点忘了，”金妮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悔地说，“赫敏，我得同你坦白，罗恩突然用那种态度对你完全是我的过错，他撞见了我和迪安在一起，你知道，他一向不大赞成……然后我反击了他，说他就是因为在这方面毫无经验才会干涉我的……嗯……所以他才会如此急不可耐地和拉文德在一起……”

  “不是你的错，金妮，”赫敏连忙说，“这一切都好像得从那该死的老鼻涕虫聚会开始说起……”

  “说到这个，你想好邀请谁跟你一起去参加圣诞晚会了吗？”金妮问。

  “事实上，今天上午麦克拉根堵住了我，说要和我一起去参加，你知道我最近有些恍惚，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当我默认了……”赫敏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她甚至有些回忆不起来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犯傻了。

  “啊……”金妮同情地拍了拍肩，然后不无风趣地安慰道，“至少是一个充满了魁地奇知识的夜晚。”

  接着他们开始聊起了轻松的话题。大概有整整十分钟的时间，金妮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剖析了一遍罗恩的吻技，“真的太烂了”，这句话她至少说了不下十次，而这让赫敏一度笑得瘫软在了地板上。

  金妮在离开之前三番五次地要赫敏发誓，不要把她们今晚的谈话泄露给任何一个人：“说实话，关于罗恩吻技那一块我觉得倒是无所谓，但是其中有那么几句吧，我说的时候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所以我想还是不要再恶心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