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写茶,某人说不算,没写出茶味。
我本非好茶之人,既无品茶的刁钻味蕾,更无茶道之境界,所以仅写了点误入歧途的经历。但某人不同意,说你成天吹嘘自己多么有文化,看来也不过尔尔。
虽然我知道装文化人最快捷的途径之一就是喝茶,只要端起茶杯,闭上眼睛闻一闻,吹一吹,哪怕是歪瓜裂枣、市井无赖,亦赚足了猛虎细嗅蔷薇的卖相。架势是有了,肚子里无外乎隔夜的饭菜。
我非屈子,终日与兰草香木为伍;也不是藐姑射山之仙人,不食五谷,吸风饮露。我的肚子里也有隔夜的饭菜,所以知道茶于我绝对是个坑,一个大坑!
茶之为国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齐有晏婴,汉有扬雄、司马相如,吴有韦曜,晋有刘琨、张载远、祖纳、谢安、左思之徒,皆饮焉。”
神农尝百草,给中华文明留下一杯茶。喝下这杯茶,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喝下这杯茶,司马迁愿为晏子驾车执鞭。喝下这杯茶,杨雄给刘禹锡留下了西蜀子云亭。喝下这杯茶,司马相如才能在子虚乌有的云梦泽里捕风捉影。喝下这杯茶,谢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喝下这杯茶,左思十载《三都赋》,洛阳纸贵一时狂。
皆饮焉?岂敢焉!我喝一杯茶,主要还是为了消化隔夜的饭菜,我才不往坑里跳。况且据陆羽《茶经》记载,喝茶本来就有理胃消食的功效。所以陆羽也没往坑里跳,喝茶就是喝茶,不要装作有文化。
但陆羽毕竟比我有文化,他知道茶有“九难”。
九难者,一曰造,二曰别,三曰器,四曰火,五曰水,六曰炙,七曰末,八曰煮,九曰饮。
九难之前,陆羽先告诉我们有关茶叶的基本常识:种茶的土壤,以岩石充分风化的土壤为最好,碎石子的砾壤次之,黄色粘土最差。茶叶的品质,以山野自然生长的为好,在园圃栽种的较次。在向阳山坡,林荫覆盖下生长的茶树,芽叶呈紫色的为好,绿色的差些;芽叶以节间长,外形细长如笋的为好,芽叶细弱的较次。叶绿反卷的为好,叶面平展的次之。生长在背阴的山坡或山谷的品质不好,不值得采摘。因为它的性质凝滞,喝了会使人腹胀。
在自然品质保障的前提下,才有资格谈“九难”。正如我们常说的茶底要好,劣质的茶陈再久也白费。只是当成品的茶叶摆放在我们眼前的时候,又有谁真正考究过它来自哪里?它植根的土壤如何?它是向阳的还是背阴的?它的叶子是平铺的还是反卷的?我们大不了闻一闻,一个香字大可涵盖所有品种的茶。
但香从何来?诗云“梅花香自苦寒来”,而茶之香则来自“九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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