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舍旧-谷花滇青(上)

作者: 拂尘酩酊 | 来源:发表于2015-12-07 15:57 被阅读49次

彩云之南,有茶嘉叶。白露晨清,皎皎霜歇。
素手取之,一蒂并结。妾似此芽,君同彼叶。
叶芽相依,共煎同焙。舒卷如新,日暖香偕。
——谷花滇青

日出

晨光初现,君昔早早开了店门,光脚坐在木阶上等送果蔬的大叔来。初秋的早晨,已经有了沁肤的凉意。齐凉不喜欢太阳,倒不是像吸血鬼那么致命。只是一旦白天见了太阳,日落之后便会昏迷十倍时间,平素他可是从不需要睡觉的。

远远处晨光中粉色的无动力滑翔翼越来越大,一群人欢笑着簇拥上前,一向沉寂的早晨因为这场小小的求婚而有了生气。人群渐渐靠近,想来是要过来吃早餐。君昔赶忙穿上鞋子站起,准备回身拿『休息中』的牌子,这么一大早,舍旧可没有东西招待。

回身到店里,却发现齐凉早已做好了早餐,正洗餐具。椰蓉羊角包配焦糖玛奇朵——正是君昔昨晚点的餐。但是,分量却远远不止一人,再一看桌边氤氳著香气的谷花滇青,君昔了然地放下了手中木牌。

齐凉主动泡茶,证明这群人中有舍旧的客人。当然不是食客,是变卖记忆的舍旧客人。

婚礼

齐凉同意接下婚礼宴会,君昔是不懂的。

一向头次饮茶的客人都由君昔负责招徕。只要是人,就有欲望和缺点。齐凉生性淡漠,不喜与人交谈。自打舍旧有了君昔,这些与客人打交道的事情就交给了她。君昔最擅长的就是言语间得到客人的信任,然后诱使对方一步步交待过往,最后发现可以交易的部分。这次齐凉却只让她安静吃早餐,自己在言谈中,接下了准新娘要求的婚宴。

新人夫妇很是年轻,女孩是市人社部长的独女,刚刚芬兰学画归来,小有才名;新郎却是真正的白衣士子。其人中正,作风凌俊。虽父母早逝,无可依靠,却硬是在仕途上闯出了不小成绩。不过三十岁,已然官场新贵。话虽如此,却因为两人相差8岁之多,且是女方主动,更兼部长一开始万分阻挠,所以并没有太多新郎高攀的议论,反而是赞其佳偶天成。

大叔

舍旧方圆不可出没车辆,能把车辙压在这片海滩的就只有严大叔每日往返送食材的绿色皮卡了。严大叔其实并不老,年纪也只有二十多岁上下,言谈风趣。因其凡开口必自称:“叔叔我当年——”故而君惜都管他叫“严大叔”。

齐凉向来是不跟老严讲话的,嫌他聒噪轻浮,如果不是因为他家食材最为精致,齐凉估计都不会允许他进来舍旧的区域,每每齐凉都只肯睨着眼镜瞥颜韵——颜韵是严大叔的名字,没错啦,听名字是有些可疑。

老远看到绿色皮卡上系了一坨五颜六色的气球,君惜鞋都不及穿就跑了过去。舍旧从无休息日,齐凉白天又不能见日光,所以君惜一般不敢白日里出去,到了晚上舍旧周围的公车就会停运,所以君惜长久不能出去玩耍。虽不是孩子,但毕竟少女心性,加上舍旧的陈设向来清淡无聊,见了气球,自然会开心。

“严大叔,气球是给我的吗?”君惜向来在颜韵面前没皮没脸惯了,伸手就去扯。

颜韵枉姓颜,其实颜值并不高,但是长久种菜运货,身材好的紧,而且干净清爽,比其齐凉空有美貌不近烟火气,要好相处得多。

君惜跳了几下没扯到,便准备光着脚往车厢上爬。颜韵从后面一下子将君惜托起到肩膀上,君惜也不意外,顺利地拿到了气球。
“这气球不是给你的,坛子说是要拿给新娘选的,怎么坛子要结婚了么?”君惜心下一惊,看来齐凉一早就知道客人要来了,昨天就吩咐了气球的事。
“不是啊,舍旧接下了一个婚宴。”

老严并没有把君惜从肩头放下来,而是就势深一脚浅一脚地背着她慢慢往舍旧走。君惜仰头摆弄着气球,阳光逆着气球洒下来,广阔的沙滩上,清晨美丽如画。

齐凉一向不跟老严讲话,日用的供给也都是列好单子贴在门上。“禁止入内”之意再明显不过了。但是颜韵从来没在意过这门上一纸封条,每日里都会声势浩大地替君惜把食材搬进二楼的冷藏室,偶尔还会顺个早餐吃吃。

今天的供给清单多了些婚礼用到的小物件,颜韵冲着二楼嚷道:“叔叔我不是你小子的买办,叔叔我只送菜,不送这些乱七八糟的你知道么,那几个破气球浪费了叔叔一下午时间知道么?!”

齐凉自然是拒绝同他讲话的。
君惜拿了半个羊角包堵住颜韵的嘴。“我去网上买好了,不过这附近没有快递公司,你可以帮忙收货么?”
”可以,你明天想吃什么现在和我说,我给你带最好的。”

君惜的要求老严是很少拒绝的,虽然每天只能见十几分钟,但是半年下来,老严已经很喜欢这个小姑娘了。在老严的眼中,不能见阳光的齐凉好像身有残疾的家长,年幼扛起养家之责还能对猪队友不离不弃的君昔很是值得怜爱,深得他老人家的疼惜。

当然这并非事实。

才俊

一连几天都没有新的客人上门,君昔倒是乐得自在。白日里齐凉一直在忙婚宴的事情,他绝对称得上婚庆公司见过最挑剔的客人了,一连换了十几个婚策师都不能满意,到底还是请了外援才最终敲定。

新娘是极好说话的人,没有普通官二代的骄矜,一向也不会来店里视察布置和安排。新郎虽每日都来,心思却并不在婚礼上。

“看来,这位就是我们的新客人了。”君昔在二楼冷眼自语。

耐烦了两天,新郎终于耐不住了,待人都走后,叫住君昔。
“请问,这里是舍旧么?”

君昔假装疑惑“顾先生什么意思?这里自然是舍旧啊,门口写着呢。”

新郎有些着急,“君小姐能不能请店长出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

君昔浅笑,灵动亲切。“顾先生,你要问的我都回答您了,你怎么不信呢?这里——的确是您要找的舍旧啊!”

顾知行是聪明人,几天下来也知道君昔在舍旧的地位,见她笑得有深意,自然就知道找对了地方,心下不由庆幸。刚要说话,君昔却关门送客,只留了一句:“顾先生,我们为婚宴准备了特别的茶点,你愿意日落后过来试吃么?因为是没公开过的样式,所以请您独自前来。届时,店长大人也会在此亲候,你还有什么想问的自然可以得到解答。”

“知行必当前来,多谢舍旧为鄙人婚礼如此费心!”
君昔没答话,这顾行知说话酸得很,惹人讨厌,和齐凉一挂。

其实君昔一向不讨厌客人,人人都有想忘记的东西,原没有什么值得鄙视的,只是这个顾知行,虽然谦和有礼,能力出众,但是总是透着一种让人觉得讨厌的气息。

“你猜到他的故事了么?”齐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
君惜摇头。

“他对新娘极好,看的出来是动了情的,但是眼睛里总是存着躲闪和不安。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却有急着要忘记的事,应该是和新娘无关,却和婚礼有关的事——婚礼、新人、亲友、宣誓。。。”
君昔想不下去了。

“反正他这么迫切,自然会和盘托出的,这次我们不用费心思。”齐凉放下手中的火枪。
“来尝尝新做的焦糖布丁。”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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