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菜拌洋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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韭菜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她的最好，是她不自知她的好。

听完她的故事，我问她：韭菜拌洋葱会中毒吗？

她笑了笑说：会的，爱情发酵就是毒。

1

韭菜失恋那天，室友为她齐唱分手快乐。

一曲毕，众人酣畅淋漓。

韭菜笑着笑着，笑着哭了。

她尚未一层一层剥开洋葱的心，就被蒜胺酸酶催红了眼。

双眼发酸，止不住泪。

洋葱是当年全校女生欣赏的男生。

校园晚会上抱着吉他低声吟唱的男同学，转眼在篮球赛场上纵身一跃，也很难不入旁人眼。

那年韭菜初三，豆蔻年华情窦初现。

她不知道，洋葱在未来等着她。

这场感情的劫，躲不开逃不掉。

2

高中开学，韭菜进教室第一眼便看见了洋葱，完全的意料之外。

洋葱没有去艺术中学，反而选择了和兴趣搭不着边的文科。

还好，他并不认识她。

青春肆意的十六七岁，洋葱依旧是校园里闪耀的存在。

音乐和篮球是他特别的标签，相貌也愈加俊秀，他在身影所及之处发光发亮。

至少，前桌的韭菜一直这么觉得。

那一两年，洋葱就坐在韭菜后面。

虽然韭菜很少主动回头，但两人的话也不算少。洋葱经常轻戳她肩膀，问她数学难题。

韭菜数学成绩很好，为了更好回答洋葱的问题，她加倍努力。到后来，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喜欢数学，还是恋上了被洋葱需要的存在感。

走在前面的人总是吃亏的，毕竟后脑生不出眼睛来。

韭菜无法看见，洋葱时常看着她的后脑发呆，那眼神分明带着别样的情愫。

3

韭菜看不见的，偏偏有人看得见。

高二某个寻常的下午，洋葱的同桌悄悄对韭菜说:“我觉得洋葱喜欢你。”

见她一脸懵逼，同桌继续说：“他从不问其他人数学题，而且他经常盯着你发呆。”

韭菜不信。

洋葱身边的女生络绎不绝，她没有自信成为特别的那一个。

可此后，同桌的话不经意间在韭菜心里发了芽，慢慢生出根来。

她常常出神发呆，想象洋葱喜欢上她的可能性，然后否定自己，日复一日。

内心多了份心思，行动也不自觉受到影响。

无尽的想象自然无果，学习成绩却直线下降。

韭菜家庭环境特殊，早早习惯对已发生或可能发生的变故逃避闪躲。

她愈加小心翼翼，再也不敢直视洋葱，就怕从对方眼里看出什么异样。

缩在壳里的韭菜，洋葱看在眼里，老师记在心里。

终究上天给了她一次机会，走出重重的壳。

4

韭菜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径直把桌椅搬到了教室另一处。

从她走进教室那一刻，洋葱明亮的眼眸便一直紧紧跟随着她。

即便这样，她也没有回看他一眼。

韭菜大脑空白，自动回放着老师说的话：“最近成绩下降了很多，如果想考个好大学，我建议你换个位置吧。”

她猛然抬头，没有任何思考：“我换。”

韭菜瞬间意识清醒，相对学习，洋葱就如触不可及的梦想。与其奢望触不可及，不如去往离梦想最近的地方。

望而却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5

韭菜的新同桌叫土豆，是高三前夕新来的转学生，成绩优异。

他坐在教室一侧的窗户边，一个人异常安静。

韭菜把书本放在他旁边，他也不过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如此冷漠的男同学，韭菜几乎认为自己要和一个木头共处一年。

万万没想到，土豆不是这样的土豆。

后来的日子里，他会主动帮助韭菜解决习题，也会和韭菜一起讨论动漫游戏，嬉戏玩闹无所不能。

一时间，韭菜也感到讶异。土豆简单直爽，无疑是个很好的朋友对象。和他相处，她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很快，韭菜的成绩恢复到原来的水平，对自己的目标也多了一丝自信。她大部分时间泡在题海里，闲时和土豆及朋友逗趣玩乐。

但不论怎样，不论何时，她都无法忽视那一双眼睛。那双经常斜眼看她的眼睛，她很久没有直视过他了。

偶尔悄悄瞄一眼，她便知道，心脏依旧为他悸动。

6

洋葱一直没有想清楚，韭菜为何突然换了位置。

高三那一年，他努力拼命学好数学，没再问任何人一道数学题。

他克制不住斜眼看她，但无法接近。看见她与他人一起脸上浮现的笑容，他不得其解，为何那笑容从未在他面前出现。

高考前夕，洋葱和韭菜的学习成绩都保持在班级前五。而韭菜的同桌土豆，稳居第一。

土豆问韭菜：“你想考去哪里？”

韭菜闻言顿了顿，依旧没有任何思考：“北京，当然是北京。”

土豆撇笑，心想：哪有什么当然，所有人都知道洋葱想去的就是北京啊。

洋葱想去北京，韭菜知道。

韭菜想去北京，洋葱一无所知。

当答应换位的那一刻起，韭菜心中便有了明确目标。

考去北京，必须考去北京。

洋葱是她隐晦的心愿，她想往离他最近的地方走。

这也算是，她给这份感情的生路。

7

高考结束当天，气氛欢腾。

男同学在校园内奔跑，伴随着女同学的尖叫。

那一晚，众人喝酒唱歌通宵不眠，有人欢喜有人悲。

吃完散伙饭，韭菜正和土豆等一群同学往外走。过去那位洋葱热情的同桌突然跑到韭菜面前，凑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

韭菜脸色变了变，看向土豆：“我去下教室。”

土豆点了点头。人影远去，他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这条路，韭菜走了很久。

当她内心默念完十八次开场白走到教室，却没见到他的身影。

随着直觉，她走向楼顶天台。

远远就看见了洋葱，他坐在废弃的凳子上，手握成拳支撑着低垂的头。

韭菜走近，嗅见一抹浓重的酒味。

洋葱揉了揉额头，抬眸看向韭菜，嘴角带着掩不住的笑意：“你来啦。”

韭菜紧盯着他那双明亮的双眼，那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眼睛。

终于，她可以坐在他身边，移不开眼。

远处黑夜升起一阵烟火，洋葱抬手拥住韭菜，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必说。

8

毕业后，韭菜和洋葱一直腻在一起。一起看电影，一起爬山，一起打游戏。

他们没有过多的浪漫，幸福得简单纯粹。

洋葱胃不好，每天耍赖要求韭菜陪他吃饭。韭菜从未拒绝过他，日日督促他的饮食三餐。

暑假两月，洋葱白长了几斤肉。

或许，这就是青春的模样。

填报志愿时，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北京。

录取通知书下来，一切还算顺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两人的学校一东一西，相隔甚远。

土豆出其不意的去了武汉，而那位热情的同桌竟也去了北京，学校就在韭菜隔壁。

跨上北上的列车，谁也不知道，这趟列车会把他们带往怎样的未来。

9

北京的生活比他们想象的艰难。

刚入校，学校琐事众多，两人很难见到一面。

他们想着想着：先忙眼前的事，以后的机会很多。

于是，机会错过了就没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见面越来越少，聊天越来越短。

发出去的消息迟迟收不到回复，见面也只是匆匆一叙。

韭菜不愿在我面前回忆这段过程，她只是笑说：我们把同城谈成了异地。

我想，终究是他们太年轻。

殊不知，感情需要经营，陪伴不可或缺。

韭菜温软善良，太温软太善良。当朋友告知她洋葱似乎和同校女生有所暧昧，她没有责怪也没有无理取闹。

她打电话给洋葱，用淡淡的语气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洋葱沉默。

过了许久，像是半世纪般漫长。

韭菜紧紧拽着手机的手逐渐放松下来。她说：“那我们分开吧。”

说完，她慢慢将手机放下。电话挂断时，她听见他依旧好听的声音：对不起。

10

韭菜的室友唱着分手快乐。

她们看着韭菜，笑着笑着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韭菜擦干眼泪，说了一句让众人难以忘怀的话。

她说：蒜胺酸酶太猛了，只怪我承受不来。

洋葱被切开时会释放出一种酶，叫做蒜胺酸酶。它是导致你流泪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