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叁
女人心怀鬼胎地走出楼道,时间有些晚了,一路上没遇到人,快到办公楼了,女人有如奔赴刑场,再低头看裤腿,是否装好尾巴,一点点挪步很困难,不断安慰自己,只要坐到办公椅里就好了。
女人艰难地走着,又觉口干舌燥,虽然肚子的水咣叽咣叽满着呢。咦?怎么有雨滴诶,真是的,在下雨呢,从漫天飞扬的牛毛细雨到刷刷刷滴落的急雨,快似在冬日落叶飘零中,看到钻出新春的绿芽。
秋雨凉丝丝打在焦渴似火的身上,浑身每一粒细胞都乐开了花,大张着嘴如饥似渴地吞咽着,什么也顾不上了,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仿佛悠久岁月以来,身体一直被忽略无视,才发现身体还有如此强烈的渴盼。
女人不再着急,慢慢踱步,尽性歆享这豪放的天地盛宴。拐过楼角,就到办公区的大院里,可女人呆地立在那儿,瞠目结舌地望着,偌大的院子里密密麻麻,满是直直伫立的鱼,黑色森林一般,大张着嘴,仰视天空,似沉浸于某种深刻的感应中……
那情境,像极了女人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张照片,带给她天雷地火般的震撼,来自大西北沙漠深处,干枯的向日葵,无言地站成一个巨形方阵,又各自孑然独伫,似铮铮铁骨,没有收获,没有生命,时间也静止了一般,没有了四季更迭岁月轮回,硬是把一道寂寞又悲壮的风景,演绎成地老天荒,永恒地傲视苍穹。
女人看到埋头刷屏、为卖家刷好评挣钱的同事华倩,有脑油铮亮的释山,总缩着脖子肩膀的成子华,也伸出了长脖子……都在歆享这珍贵的雨水。女人不由得琢磨,究竟源于何时的焦渴?
最中间是一只体型格外肥硕的鱼,也仰着长脖子,大张着嘴,任凭清晨的秋雨唰唰唰浇下来,一点点滋润干涸得要冒烟的喉咙,那样的舒爽谁人能享受?
女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忧郁地走着,不知不觉加入了那个旷远的行列,无比渴盼的目光仰视天空,任凭清凉温婉的雨水唰唰唰落在脸上,抚慰焦渴了几世的干涸。
有音乐响起?谁的手机铃声?女人四顾周围,周围仍一片死寂,有说话声,“水来了?好的,我这就过去!”
是男人在接电话,女人才看到自己仍在大大的床上,温暖的被窝里,口渴难耐,原来梦中套梦?不晓得那是哪个维度空间的自己?女人心有余悸,伸出胳膊,看看不是鱼鳍,是肉乎乎的胳膊。还好还好,珍惜地球上最珍贵的水资源,是当务之急,关注自己吧,身体发出严重警告了!
起床,喝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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