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要求弟弟中途辍学当学徒去打工，这是父亲第一次对儿子这么狠心。当父亲在饭桌提起这件事情时，弟弟沉默一会儿，然后红着眼睛哽咽地说：“至少让我读完初中吧，我不想以后被别人笑话只有小学学历。”
母亲于心不忍，开口帮忙求情：“你就让他读完吧，还剩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低头安静地吃饭，当时觉得眼前一向被宠的弟弟忽然变得有些可怜。
父亲不再说话，默认是同意了弟弟的请求。
我不太清楚当时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严重的事情，大概记得上了初中的弟弟好像开始变得有些不合群。当然，在村里还是会带着一群小孩在晒谷场打篮球，平日上学的时候就保持独来独往的身影。
我们一起就读的中学离家并不近，骑自行车需要三四十分钟。原本我们一开始都是寄宿生，只有周末才回家。但是弟弟没多久就跟母亲说要申请成为走读生，母亲只答应让他中午和下午回家吃饭，晚自习后要他在学校留宿。
弟弟就这样从寄宿生变成半走读的状态，大概坚持了一个学期。从初一下学期开始，弟弟偶尔会在晚上九点结束晚自习后独自骑车回家。
回家的路有一半是环山的偏僻小路，转弯和上下坡都很多，大晚上黑漆漆的情况下一个人骑车回来，可把母亲吓得不轻。她向我了解过弟弟是不是在学校发生什么事情，但我并不清楚，也没有去仔细打听过。
后来，母亲担心弟弟晚上会回来，有时下午放学回家后就干脆不让他去上晚自习了。可学校当时是要求全体都要参加的，因为有些时候会在晚自习上安排小考，弟弟成为特例当然是不被允许的。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事情最终没有办法很好地完全解决，父亲才决定让弟弟辍学跟他学艺，毕竟只有待在自己身边既能保证他的安全又能兼顾到管教，不至于他会学坏或者被人欺负。
初中结业后的暑假，弟弟就被父亲带到城里做学徒了，他的高中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的时候，我还挺高兴的，就是我在读的县第一高中。我内心很希望弟弟可以再向父亲争取让自己继续上学，可惜他没有。
在我高中毕业那年暑假，我到城里休假，有一天忍不住问了他，当时究竟是自己不想继续读书还是父亲真的不让读了。弟弟只是无奈一笑，转过脸去，一句话也没说，我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从我上大学的开始，弟弟就已经独立工作了。他踏实肯干很能吃苦，对自己的未来有着清晰的规划，认真地攒钱。在父亲和母亲的眼皮底下生活，弟弟不抽烟不喝酒也很少去跟同龄人玩耍娱乐，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
有一段时间，我觉得他身上似乎有种大哥哥的风范，自己反而像个幼稚的妹妹，那时对他的敌意也日渐减少，甚至期望能与他友好相处。
买房买车谈恋爱结婚，弟弟按照自己的规划在工作九年后都一一实现了，我很佩服他的魄力和坚定。不过在他谈恋爱和结婚这个阶段，我曾误以为他在这些事情上过于任性才导致与父亲关系恶化。
重新审视我们的成长轨迹，我才真真切切看见了弟弟的可怜之处。在父母的掌控下活了这么久，按照他们的期待去工作去生活，实在不易。相对而言，我才是家里最幸福的那个孩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