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我真切感受到了生命的未知
文/乔平

早晨刚上班,接到老家的消息,四哥没有等到今天的日出,永远离开了我们。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虽然三个月前医生就说过,四哥只有三个月左右的生命,但在我的潜意识中,四哥还是个鲜活的人,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呢。
记得二个月前我回老家探望四哥,除了眼球和皮肤有些泛黄,身体有些消瘦外,并没有其他异样。精神状态和情绪比以前忙碌的时候还要好一些,似乎还比以前更健谈了。四哥说他自己在网上查了很多的资料,已经对自己的病情很了解了。因此,我们可以不用隐瞒地谈论这个病的症状,可以开诚布公地谈怎样度过剩下的时间,可以轻松自由地谈家庭问题。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四哥面对死神的召唤是故作镇静,以此来安慰身边的亲人?还是真的彻底想明白了,真的能够坦然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答案直到现在也不能确定。不管哪种情况,我打心底佩服这位年纪仅长我5岁的兄长的勇敢和坚强。
那次探望临别时,我说不清楚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预感,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结结实实地拥抱了四哥,亲自感受了他瘦弱身体里的温度,出门时没有让四哥看到我的眼泪。
回来后,基本是每周和四哥通一次电话。每次听到四哥说话的语气轻松,声音洪亮,以为他的病情并没有多大变化。电话中四哥还会安慰我:"你不要心里难过,人活着早晚都有一死,想开了早死晚死都一样。那么多的伟人、明星得了这个病不也都死了么,没办法的事。"也许,那个癌魔会因为四哥的坚强而被吓得退缩了呢,我这样想着。今天距离最后一次通话有半个多月了,过去的二个周末,我都是鼓足勇气拿起电话,动几下手指,最后没有去拨号。说不清楚为什么,心里特别怕拨通电话后听到的声音不那么洪亮了,或者是别人接电话说四哥不方便说话。也许,这是一种心理逃避吧,想起来不免有点后悔。
因我和四哥年龄最接近,他自然是我小时候的玩伴。记忆中年少时的四哥特别聪明,经常玩弄一堆电池、电线、磁铁、小喇叭等。有一天他突然把一个小喇叭放在我耳朵边,问我听到了什么,我真的听到小喇叭里有吱吱嘎嘎的声音,他很神秘地告诉我,他正在学习绕线圈,可以自己做一个收音机,等做好了可以听到唱歌的声音,我顿时觉得四哥好伟大,那时他上初中,我上小学。还记得我的第一个口琴是四哥送的,他先是自己学会了吹口琴,觉得好玩儿也好学,所以也给我买一个教我学。直到后来我上大学时,都带着那个口琴,学校开联欢会还用它表演过口琴独奏。
最难忘四哥初中毕业时全家的凝重气氛,因为家庭成份不好,家里已经预感到四哥将不被推荐上高中了。结果不出所料,四哥回家说:学校通知地主阶级家庭的孩子只能上到初中,下学期不能再继续去学校念书了。因此,四哥没有读高中,他这一生的最高学历定格在了初中毕业。
人这一辈子,没准在哪道坎上摔倒,也没准在哪个沟里翻船。如果幸运,摔倒了还可以爬起来,翻船了也还可以站起来;如果不幸,也许摔倒或翻船的一瞬就是生命的终点了。四哥这一辈子,内向到了几乎自闭,窝囊到了几乎一事无成。没有社交,没有朋友,没有爱好,没有奢望,平凡的几乎连乡里乡亲都会忘记他的存在,脑袋里装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却不愿意随便倒腾出来,到今天为止,就这样磕磕绊绊、庸庸碌碌走完了他59年的生命历程,最遗憾的是不能继续帮助已成家尚没立业的儿子过上更好的生活,最不放心的是比他还要没文化的妻子独自生活会遇到困难。
听到四哥离去的消息,刹那间,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生命的未知。人的生命不就是一口气吗?吸进去呼出来,再吸进去再呼出来……一直这样就是活着,吸进去没有呼出来,或者呼出来再不能吸进去了,生命就结束了。谁能预知你什么时候的哪一口气就吸不进去了?
上苍总是在用它所能的一切方式不断的试图敲醒我们,它会让我们出现病痛,它会让我们经历苦难,它更会让我们身边的亲人离去。而每一个刹那,我们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思考和感悟,感叹生命的脆弱,感知人生的无常,可是一段时间后,我们又会回归迷茫。
我在想,亲人、朋友、同学、同事……跟自己相关的所有人,如果我们把每一天的相守都当做是生命的最后一天,我们会怎样度过生命中的每一天?如果我们把每一次的离开都当做是生死离别,我们会怎样珍惜相逢时的每一刻?此时此刻,我的心很脆弱,只能默默地希望生者珍惜当下,祝愿逝者天堂安息!
2018.1.26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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