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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按照自己的方式，打发课间时间。不一会，邓老师胸前托着手风琴，一手拿着宽但卷着的白纸进了教室，把它们放在了讲台上。大家立马围住手风琴看究竟，多数同学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它，很好奇。
“你们看可以，不准摸！”邓老师很凶，“摸坏了你们赔不起！全校就这么一台。”
“叮铃铃、叮铃铃”响过之后，我们安安静静坐好。
“同学们，国内国际形势一派大好，举国上下掀起了学习毛主席著作的高潮。教育部根据你们的实际年龄，”她举着语录本，“选编了这本毛主席语录歌曲。学校党委很重视，特别买了这台手风琴，来教你们唱毛主席的歌。”
她小心将语录本搁好，顺手拿起卷白纸，沿着反方向轻轻地舒展，“请上来一位同学，帮帮忙。”
欧明自告奋勇上去，协助她，将足足有两米长，一米多宽，用毛笔写的歌单铺在了黑板上。欧明回到了原位。
“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亲密战友和接班人林副主席的指示，意义非凡。”她拿起教鞭，“请同学们看歌单，我唱一句，你们就跟着学一句。”
她用教鞭指着歌单唱，“毛泽东同志是当代最伟大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唱！”
她的音色没有黄辅导员好听，有点涩，口型扁且长，唇比较薄，眼睛溜圆，颧骨略高，下颚有点尖，面相有点像混血儿那种，只是个子不像，有点瘦小，梳着两根长辫子，着装朴素。
大家都跟着唱，唱得很专心，很大声。可是，我们还没听到她拉手风琴时，就下课了。张老师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没学会不要紧，下堂课继续学，跟着手风琴学。要求人人会唱。”她向张老师点了下头，回过头来对我们说，“我就不罗嗦了，你们的班主任有话要说。”便退至一旁，收拾歌单。
张老师笑嘻嘻地进来：“你们的歌声好嘹亮，我在老远就听到了，说明你们的政治热情高，同学们应该保持。”
“不打搅你们了。”
张老师向她点头意思了一下，邓老师像来的样子离开了教室。
“我来布置家庭作业。请同学们把数学书拿出来，”张老师说，“翻到第九页，从一题做到七题。明天一早，上课时交作业本，是我的数学课。”
她的眼珠子向周围转了一下，“放学后做清洁，这是老规矩。做清洁的同学，要听劳动委员任真才同学的安排。同学们在回家的路上要注意安全，在家把作业做好，然后看看书，预习一下。我最后还强调一下，明天同学们按时到校上课，不准迟到。”
突然，张老师说，“两个排长和学习委员放学后，请到我的办公室。劳动委员，任真才同学，你来安排今天做清洁的同学。”
“第一组的第一排做清洁。”任真才立身老练地说，“扫把、抹帕、水桶在什么地方拿的；最后，还原在什么地方，下次好用。”便坐下。
“除了做清洁的留下来以外，”张老师把手一挥，“其他的同学可以走了。”
“请同学们把、自己的凳子、传、到桌子上。”任真才着急而结巴地说，“我们以、前就是这样的。”
“稀里哗啦”一阵响，桌面上放好了倒立的凳子。大家离开了教室。
我是第一组第一行，共七个同学，留下来做清洁。任真才过来对我说：“清洁做完后，你负责把东西搁好，门关好。”
“嘿！你现在说话怎么不口吃？”
“你同意不同意？”
“还用说吗？”
他背着书包走了。
大家一鼓作气，清洁做完了。我叫他们先走，自己把教室的窗子关好，东西放好，我坐在位置上完成了家庭作业后，关上教室门，迎着落日的余晖，满意地往家走。在离家的半山腰上，突然听到猪儿饥饿的叫声，我心里怦怦直跳，气喘吁吁回到家。
屋门的坝子，堆着一堆还没宰完的猪草。装好了的一桶猪食呆在门口。我进屋放下书包，来到厨房。
母亲正在炒菜，一见我，气上心来：“你在怕回来早了做事？”
我拿起喂猪盆盆就走，到了桶边，放下盆盆，双手伸进桶里准备捧出猪食：“唉唷”，好烫！急忙缩回手拿着盆盆，到水管子处端来半盆清水，和上猪食，去喂猪。
猪儿一边吃，一边从鼻孔里发出怪怪的声音，仿佛是在说：“从没吃过这么怪的！”但猪儿实在没法选择！
我一边喂猪儿，一边宰猪草。母亲出门大喊：“吃饭了！”弟妹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回来了。
母亲边走边喊：“黑子！吃饭了！”黑子从宣妈家的当头钻了出来。
我们吃过晚饭，天色已经全黑了。这周父亲上中班。母亲紧张地宰着猪草。我麻利地收拾完碗筷，端来鸡、鸭食物喂它们时，发现少了一只鸡。
母亲大吼：“你们哪家有多出一只鸡公的?请帮忙看看！”
左当头的武妈大声说：“张妈，我家多出一只！”
我急忙跑过去，抱起公鸡就走。
自从今年春天，我家母鸡孵化出10只鸡娃后，中途死了五只，尽管母亲喂了鸡药。现在只有五只鸡娃，已经半年了，绒毛换上了成年的鸡毛，其中有两只母鸡，三只公鸡。母亲说过：等红苕出来后，把鸡喂肥了，两只母鸡留着下蛋，那三只公鸡连同老母鸡都拿来打牙祭，说起我们都流口水。
“张老师吔，你要好好教育她。她一天就晓得耍，喊她做事就晓得拖、对嘴，懒得很，就想穿好的，吃好的。”
我老远就听到母亲在说。她一见我，“你看嘛，张老师：今天别个都回来了，天茶黑了，她才回来，鸡都跑到别人的圈里去了，现在才去捉回来。”
我放下手中的鸡。张老师一脸的不高兴：“就算是做清洁，你也不该这么晚回家。”
我看了看张老师和旁边的三个班干部，涨红着脸，大声说：“清洁做完后，我做完了家庭作业，才走的。因为回家就是做事。”
“你们看嘛！”母亲对着班干部，“你们放学都晓得回家。”
她异常生气，“你怕回来做事！”她对着张老师，“我没说假哈，你要好好教育她！”
“我来说句公道话。”曾兴武叔叔手拿抹帕从水管子处一边过来一边大声说，“张老师你们刚才看到的，她在做事还是在耍？比她小的就不说了。她上头有个哥哥黑子，从来不做事，他在哪里耍去了，都不晓得。”
曾叔叔一只手不停地晃动，“张老师，你去问问这些邻居。”又指着我，“她家的事情都是她在做，还要遭打。”
“对头。”李妈过来说，“她家的老大不做事，还经常打她。”
艾红凑过来：“就是嘛！”
“张老师，他们就是嫌她！”曾叔叔指着母亲说。
“狗日的烂屁股！烂嘴巴！平时就是你在调拨，给她长翅，所以她才这么怪！”
“张老师，你去调查周围的邻居，看我是不是在乱说话。”曾叔叔拿着湿抹帕，“我还要上夜班，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一边说一边往回走。
“晚八点多了。”张老师抬手看表，“时间不早了。张妈注意休息。我们以后再来。”
“你们几个回家吃饭吧。”张老师对几个班委说，“耽搁你们这么久了。”
“这么晚了，已经收车了。张老师好好哦！”
“艾红，你家有没得剩饭？”母亲问。
“有。”
“张老师就在这里吃了走吧。”母亲说。
张老师说什么也不肯。我们目送他们离开。
次日，张老师本身打算去青草坡梅况文的家，李小天却伤痕斑斑来到学校上课；下午放学后，张老师又去他家——马桑岚垭，反反复复说他的父亲：不能棍棒教育。
有同学说：昨天下午放学后，张老师和三个排干部最先到李小天的家，得知：他母亲体弱多病，弟兄俩，都靠父亲，其父上班又忙，有时照顾不过来；随后，他们一行顺路家访，到我家时已经很晚了，还没家访完；昨晚有两位排干部送张老师回家，来回足足有十里路程，他俩回家才吃晚饭（其中一位女副排长没去）。
张老师经常走访青草坡和马桑岚垭，与家长保持联系。同学们都很规矩了，各科老师都反映我班课堂纪律在连级是最好的。
不知不觉，初中一年级的第一学期在冬的寒冷里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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