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日树上的蝉不知疲倦地“知了”地鸣叫着,陶雨桐听着那蝉鸣声,莫名其妙地烦起来,她在厅里走来走去,心想:“带到妈妈家去不行,那白天就带到大姐云红家去吧,让兰兰少和奶奶在一起,多和自己在一起就会好点。”想到这,她装了两件兰兰的小衣服放进包里,就对坐在那沉思的刘开发说:“爸,我带兰兰到姐姐家去玩会儿。”说完,没等刘开发说话,就抱着兰兰出了门。
刘云红一家人都在,大家开心地和兰兰玩着。
“崽啊,你在哪里哦。”陶雨桐到云红家不到半小时,就听到黄静怡的声音,她眉头紧皱着:怎么她也过来了?
兰兰听到奶奶的声音到处找奶奶,找到了非常开心。黄静怡就这样和孙女玩起了藏猫猫的游戏。兰兰找到奶奶了就开心地笑,多几分钟没看到奶奶就哭。
雨桐抱兰兰到云红这里来,就是想躲着黄静怡的,没想到她竟追到云红这里来了。
雨桐想想就生气:你这不是明摆着不让我带走兰兰吗?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你也得想想我的难处啊。一气之下,雨桐抱起兰兰就走,回到婆家,收拾了兰兰的生活必需用品和自己的衣服等,然后对坐在厅里抽烟的刘开发不冷不热地说:“爸,我带兰兰去我妈家了。”说完就出了门。刘开发一脸愕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说走就走呢。
很多人在做某件事时,都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总认为自己是对的!只有做过了某件事,出来结果了,才知道:哦,原来自己做错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那样做了,不那样任性了。
可怜,兰兰身不由己,随着大人摆布!
“这么快就来了?我以为还要过几天才来呢?珍戎,雨桐来了,你去对面买点肉来。”妈妈见到雨桐带着外孙女来了很开心,叫雨桐父亲去买肉。
父亲在屋前面的地里干活,听到妻子说女儿来了,喊他去买肉,就丢下手中的活,进屋拿了钱去买肉了。很快,父亲就提了一块半肥半瘦的肉进屋了。“想买点骨头来,去晚了,卖完了。明早去。”父亲笑说。父母总想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给儿女。
兰兰刚到外婆家几个小时,有表哥表姐玩,还有鸡呀狗呀的,玩得还是比较开心,没有哭闹。可是吃过中午饭后,兰兰看不到其他熟面孔,找不到奶奶了,就开始哭闹。雨桐只好抱着不停地哄着,兰兰用手指着外面,咿咿呀呀叫着要到外面去玩,去找奶奶。
可是下午的太阳说多毒辣就有多毒辣,说有多狰狞就有多狰狞,那光亮白亮白的,刺得人眼睁不开,眯着流泪!水泥地上就象下面有个火炉在烧着一样,滚烫滚烫的,哪里敢带她到外面去。
雨桐想尽一切办法,哄着女儿不哭,这个下午可真漫长,好不容易挨到了傍晚,强势的太阳变得没那么毒辣了。雨桐把女儿带出去玩,牵着女儿的手在马路上慢悠悠地由着女儿走。
兰兰总是往去县城的路上走,嘴里还在念着,只是不清楚她讲什么。走远了,陶雨桐又把女儿抱回来,女儿就哭,不想回来,指着县城的方向。雨桐心里就像有针扎了一样疼,很不舒服。母女俩就这样来来回回在落日的余晖下在马路边上慢慢走着,有时碰到村里的叔叔婶婶,亲切地打声招呼,直到天色已黑得看不清路了,她才抱着兰兰回了屋里。
越晚,兰兰哭得越厉害,饭也不吃,奶也不喝。妈妈看了,舍不得孩子哭,说:“这样哭,身体受不了,你还是去县里吧。”
“不!等下睡着就没事了。”雨桐想到家婆,说:“这样下去,我都不要回滨城了。”
雨桐固执得不听妈妈的话,让妈妈给兰兰准备温水,她给兰兰洗了澡,把女儿放在摇箩里,一直摇着女儿,边摇边小声地说着:兰兰乖,兰兰睡着快快长。或是唱着女儿在滨城时,她给女儿唱的儿歌。她不会像妈妈那样唱家乡的摇篮曲。
雨桐一会儿用手扶着摇箩边摇,一会儿脚踏着摇箩的脚踩着摇。摇摇箩也是有技术的,不能太用力,太用力摇动的幅度太多了,可能会把孩子甩出来,也不能一下轻一下重,孩子会觉得不舒服,没法安静入睡。所以摇摇箩也要有节奏,要频率相同。
雨桐轻轻地摇着,心想着把女儿摇睡了就好了。也许是哭累了吧,兰兰渐渐地睡着了。但是雨桐一下子都不能停,一停,兰兰就哭,闭着眼哭,好像在睡梦中哭一样。
更奇怪地是,只能雨桐摇着,换别人摇都不行,一换其他人摇,兰兰就哭,好象知道不是雨桐在摇一样。家里人都吃过晚饭了,雨桐还没吃。
“秀,去叫奶奶帮我端饭来,我边摇边吃。”雨桐对身边五岁的侄女说。雨桐边吃着饭边踩着摇篮,吃完了把空碗让侄女送去了厨房继续摇着。
“雨桐,洗澡水在锅里,你什么时候洗澡?”妈妈问。
“等下,等小家伙睡安稳点去。”雨桐小声说。等了好久,瞅着兰兰睡得还可以,才轻手轻脚地走开去洗澡。刚脱了衣服,雨桐就听到兰兰的哭声,只好像打仗一样,三下两下随便冲了下水,穿好衣服便继续坐在摇箩边轻轻摇着女儿。
乡村的夜晚,宁静安谧,一弯皎洁的明月挂在空中,天上繁星点点。偶尔从远处传来一两声狗叫声,或是从马路上穿来一两声汽车飞过的声音,有时,一只小黑狗从家门前安静地摇摆过去。
雨桐坐在厅里的竹床上,女儿的摇箩放在竹床边,她轻轻地摇着女儿的摇箩,怕女儿哭,一分钟都不敢停。头顶上吊扇在呼呼地转着,似是在说:雨桐,今晚你惨了。深夜的风从大门吹进来,和后门通流,后院是个独立的院子,有铁门,上了锁。雨桐坐在那,倒没有白天的暑热,而是感觉凉爽清透。
夏秀荣的身体自生了几个孩子后,就不敢再睡竹床了,哪怕就是中午小躺一会儿都生病,百分百中招。所以,她早早进了房间在床上躺着,床上铺着床单,没有铺席子,一个小小的风扇在床顶吊着,悠悠地转。
陶珍戎在另一个房间床上睡,床上铺着草席。弟弟陶福在厅里竹床上睡,陪着雨桐,睡得很沉,发出呼噜噜的打呼声。
雨桐边摇着女儿,边望着门外的夜空,思绪飞到了小时候:夏夜的晚上,家家户户都在自家门前纳凉,在竹床上或木制的又宽又长的板凳上躺着或坐着,手中摇着大大小小圆的或是方的蒲扇,嘴里叽叽喳喳地聊着附近的奇闻异事或是家长里短,有的人不聊天而闭目养神偷听别人聊天。那情景有如白天的集市,稀疏有秩地错落着。
有的男子会打着手电筒提着蛇皮袋在村前的池塘边或是小河边田梗边捉青蛙。大一点的小孩子就跟在那些男子的背后,追星星点点在空中飞舞的荧火虫,捉到了一只就开心地双手合起来捧在手心,好像捧着一件珍宝样,然后再放进一个小瓶子里,再去追另一只。
那时蛙声此起彼伏,一阵阵夜风吹来,可以闻到田里稻谷或是禾苗的清香,还有池塘里荷花散发出来的悠悠荷香。身体好的人可以在外面睡到天亮。那时生活很清苦但也很快乐。
渐渐地小孩长大了,出去了,然后回来了,稻田少了,修了楼房。以前的土胚瓦房很多都换成了钢筋水泥的楼房。蛙声也少了,似是躲起来了,萤火虫也飞走了。家家都有风扇,甚至空调,再也不会在门前纳凉了。再也不会围在一起聊天或是“偷听”别人聊天。一切都在变化着,一切都在随着岁月的车轮前进着!
雨桐又想到了妹妹雨莲,想到了外甥小文,想到小文快满两岁时雨莲接他回到滨城,小文不敢让别人接近自己,总是躲在雨莲身后,用不安害怕恐惧的眼神,怯生生地看人,好像怕人把他抱走一样。小文十个月时,雨莲为了能更好地安心工作把儿子送回了老家,请夏秀荣照顾。
小文一岁半时,夏秀荣身体不舒服,照顾不了他,小文又被大姑接去另一个城市照顾了几个月。
后来,雨莲实在受不了儿子在大姑家那可怜凄楚的样子,回去把儿子接到了滨城,也辞去了以前的工作。谁也不知小文离开自己母亲,后又离开外婆时内心的恐惧,因为他不会说,他只会哭,只有躲在他觉得最亲最安全的人的身后,用恐惧不安的眼神来怯生生地看眼前的人和物。
或许大人可以狠下心,不回头,只听到儿子一两声的哭声就走远了。然后用工作,用做其他的事来驱散想儿子的痛苦和思念。儿子呢,儿子用什么来驱散这种被人抛弃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见不到妈妈的恐惧和不安?
就像去年,自己在车站送走女儿,女儿没有哭,女儿以为奶奶带她出去玩呢。可是,晚上,当女儿见不到妈妈,吃不到妈妈的奶时,她哭了吗?自己不知道!今天女儿找她奶奶哭得嗓子都嘶哑了,那去年女儿离开自己,找妈妈时,是怎样的呢?突然,雨桐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恨!
很多人说,孩子小,不记事,也不会想事,也学不到什么东西,离开父母没关系,等大了点,再到父母身边由父母教就可以。雨桐觉得有这种想法的人真的很可恶!
孩子小只是不会说,并不是不记事不会想,每个画面都会在孩子的心灵深处珍藏,都会藏在孩子的潜意识里影响着孩子的一生!也许,他记不得具体的事,但那种感觉,永远在孩子的潜意识里。
大人真的要慎重自己的选择和决定!虽然说,你抱着孩子,你就抱不了砖,你就给不了你的孩子更好的物质生活,但是,如果你抱着孩子,不会饿死的情况下,请不要放下孩子,远离孩子!让孩子和你在一起,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是的,再苦再累都要把孩子带在身边,给孩子最安全的爱!
“把孩子带在身边,给孩子最安全的爱。没错!可是你这样把孩子带走,不是再次揭开孩子以前的伤疤,让她再痛一次吗?”有个声音在说。
“可是,我也是没办法,我不这样做,我女儿就离不开她奶奶,我就没法带到滨城去,到了滨城,我一个人照顾她,如果她还闹着要找奶奶,那怎么办?”雨桐对那个声音说。
“什么叫没办法?你们做事,总是说没办法,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不多想想,你在家里呆久点,再去滨城不可以吗?”那个声音说。
雨桐还想和那个声音辩解,她想说服那个声音,她想告诉那个声音,自己没有做错!她不知她的选择对了没有,她不知她以后的路是怎样的,她只知她要把孩子接到身边去!
“雨桐,你还坐在这里摇啊,这怎么行?一个晚上不睡。我来摇,你睡会儿。”陶珍戎睡了一觉,起来一看,雨桐还坐在那里摇着,心疼地说
雨桐真的很困,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得厉害,便同意了爸爸的要求。爸爸在摇摇箩,雨桐在竹床上铺了床被单很快睡着了。
可是睡了不到半小时,兰兰又哭了,兰兰虽是睡着了,但睡得很不踏实。雨桐奇怪,为什么兰兰知道不是妈妈在摇呢?难道有什么东西在连着,兰兰能感应到吗?雨桐只好躺在竹床上,一只手摇,她不想女儿哭,吵着弟弟休息不好,影响弟弟第二天干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