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楼的楼顶很尖,木质的台阶向楼顶盘旋。每走一步,楼梯都带着轻微的颤动,像一个老人身上疼痛而发出的呻吟声。沉重的脚链束缚在脚上,拍打在台阶上。
终于到了楼顶,他带着胜利者的酒瓶对着门敲了三下。
瞧,他开了门,穿着笔挺的西装。
浪漫的卷发整齐地梳理在脸颊两旁,忧郁的蓝眼睛似乎永远驻在深邃的眼眶里,感知自己的安亡却又恶意地浪费着时间。
老兄,你今天挺精神的嘛。
朝着卷毛吐了一口酒气,他慵懒潦倒地笑了。
明明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卷毛和舞伴在小夜曲下跳舞,而他胡子拉碴,拖着酒瓶在小楼里游魂一样地晃荡。这个小楼,除了楼顶的那扇窗户,别的地方是看不到阳光的。
“你这个疯子。”卷毛朝他抛了一个不屑的眼神。
“哝,我就是个疯子,你不也一样。”他拿起酒瓶一阵狂饮,被呛得咳了几声。
“你这个疯子!”卷毛有些歇斯底里了。
天空打了一记响雷,一瞬的闪电,将整个屋子照的惨白。小提琴高扬的声音倏忽间跌入了谷底。
在短暂的对视中,他看到了卷毛眼里的忧郁,发疯似的渴望,哪怕只有刚刚一闪而过的光。卷毛哼了一声,径直走向舞伴。
他拖沓着脚链,摇摇晃晃走到了一个角落里。
对着酒瓶喃喃自语。
哝,你瞧,他又换了新的舞伴。
老兄,你说他是不是在怨我不放他出去啊。
我也想出去啊,可是,哝哝。他指了指他腿上的一条条血渍。
可是门口有一条恶犬,他最讨厌酒味了。哝,就是最讨厌你。它一闻到你,就叫,它一叫,就有两个恶鬼拿着棍子追着打我。还叫着,他又发疯了。可是,卷毛没疯,我也没疯。
有一天梦里,我和上帝说,你为什么不放卷毛出去呀。上帝说,你不从大门出去,卷毛就没法从窗户逃走。我就问上帝,为什么?上帝说,因为他住在你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卷毛他住在这儿,可是这儿也快要坏掉啦。他乱蓬蓬的头发下藏着一道道疤痕,有鞭痕,还有,抓痕。
夜莺驻在玫瑰上唱歌,卷发伴着夜莺的歌声跳舞。
咳,下雨了,天黑了,该睡觉了。他放下酒瓶,躺在角落里睡下了。
次日,太阳没有照在他的身上,或者说,他没有照到太阳。
一只黑色的雨伞安静地躺在地板上,旁边的笔记本翻到最新的一页,上面写道:
昨晚和一个美丽的女郎跳了很久的舞,醒来时发现手边有一只酒瓶。上帝坐在我对面,对我说,天亮了你就可以离开了。恶魔会化为天使,解开你的脚链,将你从这里带出去…………
两个警卫打开了塔楼的门。望着躺在地板上的他,说道:“这个疯子,折腾了那么久,看他昨天的挣扎的那个劲,估计现在时没救了吧。”
说完,将他抬了出去。阳光再次照到他的身上。在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上帝正带着卷毛向远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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