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落疏疏月又西27追问

篱落疏疏月又西27追问

姜寒云自然明白乔远寒的用意，可接下来呢？厂里关于乔远寒的流言满天飞，只要和乔远寒说过话的女子都被视为在追求乔远寒。最近她尽量避着乔远寒，就是为了不让别人说长道短。

乔远寒以为姜寒云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他把姜寒云拽到了料场，他好看的眼睛看着姜寒云：“姜寒云，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姜寒云避开乔远寒的视线，下雪了。雪花一片一片飞得凌乱，她伸出手，任一片雪花落在指尖。她孩子似的笑着：“下雪了，真好！”那片雪已化作水滴。

乔远寒看了看天空又看向姜寒云，他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姜寒云若和造气车间主任的儿子交往，也许不用再上三班倒：“你本来打算去相亲吗?和车间主任的儿子交往，或许可以……”

姜寒云皱着眉头看了乔远寒一眼：“乔调度心里，世人大抵都是势利的吧？我现在只想着凭自己的努力工作，等我独立上岗了，你记得叫我师傅！”

“那就好，我等着你独立上岗的那一天。其实我刚才那样问你，握你的手……就是让他们以为你在和我谈对象，那些男的就不会整天绕着三楼转，我也不会被那些女的用各种方式骚扰。”乔远寒最近也异常苦恼，不管他走到哪个岗位，未婚的女孩子都会缠着他问问题。他去职工食堂，不管是当班的女孩子还是在休假的女孩子都会挤到职工食堂去。他坐到哪里都被女子围观，这感觉像个珍奇动物，比自己上大学时候还甚。

姜寒云注视着乔远寒笑了起来：“流言不好听吧?”她模仿水房里洗衣服的女人：“你们不知道乙班那个乔调度。男人嘛，长得跟花朵儿似的，愣是把厂里的女孩子变成了蜜蜂，围着他飞。”

乔远寒看着姜寒云很无奈地笑：“姜寒云，你也学会了这一套?难不成你也变成蜜蜂了？”他说出这句话就生悔，可说出来的话像泼出去的水，他侧过脸看调度室的门咳嗽。

姜寒云用责怪的眼神看着乔远寒：“乔花儿，我今天还是要谢谢你，我上班去了。”她不忘拿乔远寒打趣。

乔远寒拿姜寒云实在没办法，他喜欢看她笑着的样子，只要她欢喜便随她说去。他看了看手表：“姜寒云，你上班迟到了。”

姜寒云不可置信地看着乔远寒：“乔花儿，我真迟到了？”

乔远寒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周围，还好就他们两个人：“你师傅肯定都上三楼接班了。”他装出一脸严肃，他看着姜寒云跑上了碳化二楼笑了起来：“小妮子，让你也起哄取笑我，小小惩戒一下。”

乔远寒走回了调度室，他准备交班后回家看望父亲。他对姜寒云的感情让他觉得恐慌。有好几次他想问姜寒云，知不知道乔沐阳?可自己从何说起?寒云的母亲是林佩文，林佩文和自己的父亲……

乔远寒做过好几个设想，每次都想到让他自己害怕。他上次回家偷偷地打开父亲桌上的相框，相框里夹着一张纸条“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那字是他父亲乔沐阳写的。他又胡思乱想了一通：他们因为什么原因劳燕分飞?难道姜寒云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乔远寒越这样想越担心，他害怕自己内心里微妙的情感。姜寒云尽量避着他时，他也刻意躲着姜寒云。可就在上周，他快下班时，眼看着合成车间的操作工捧着一束花上了三楼。

当时乔远寒的心里莫名紧张，他害怕姜寒云接下那束花。以至于他虽然交过班了，依然站在调度室门口等着。直到那几个人拿着花经过调度室门口，他才松了一口气。

乔远寒下班后急匆匆地走回宿舍换了衣服，他打开宿舍的门，夏沫竟然站在外面。

“你来干什么?我还有事。”乔远寒锁上宿舍的门往厂外走。

夏沫红着眼眶紧跟在乔远寒身后。

“你到底想干什么?”乔远寒从夏沫和姜寒云在职工食堂打架后便不理夏沫。

夏沫的嘴唇瘪了又瘪，眼泪珠子迅速地挂到了腮边：“远寒哥哥，你真的不理我了吗？”

“我很忙。”乔远寒不想和夏沫在厂门口纠缠。这个夏沫一进厂就宣称是自己女朋友，又趾高气扬。若不是夏沫胡闹，自己在厂里也不会那么夺目吧！他往车站走，夏沫又跟着他到了车站。

乔远寒干脆不理夏沫，他自己挤上了公交车，他在小寨站下车。他家在小寨西路住着。

乔远寒打开了家门。这房子在三楼，不足六十平米，两个卧室，厨房连着饭厅，没有客厅：“爸，爸，我回来了。”

“远寒，你大休呢？”乔沐阳在卧室里说话。

乔远寒走进了父亲的卧室。

乔沐阳的头发已然灰白了，他的卧室连着凉台，他正站在凉台上侍弄一盆萎去的菊花。他的腿到了冬天痛的伸不直。

乔沐阳的书桌上放满了书，书柜上的玻璃镜框里挤挤捱捱放着许多黑白照片。唯有林佩文年轻时的照片就放在他的书桌上。林佩文辫着两个齐腰的长辫子，她的背后有山有水，那依山傍水的微笑似乎定格成了永远。

“爸，你的腿好些了吗？我回来看看你。”乔远寒的目光停在父亲的腿上。

乔沐阳笑了笑：“好着呢，我前两天还去建筑队上班了。你想吃什么?爸给你做饭。”他们父子二人相依为命多年。

“爸，我做饭吧！”乔远寒脱了外套进了厨房。

乔沐阳也走去厨房摘菜。

“爸，你看我现在上班了，家里总是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你再找个老伴吧！”乔远寒又鼓动父亲。

乔沐阳低着头摘菜：“我喜欢一个人呆着，清净！”

乔远寒叹息着看着自己的父亲：“爸，你身体不好，需要有个人照顾。”

“我不需要。”乔沐阳断然回绝了儿子的建议。

“爸，你这么多年都郁郁寡欢，是因为你书桌上那张照片吧？”乔远寒鼓起勇气问。

乔沐阳没有理乔远寒，他缓缓地站起来往卧室走。他的每一步都是沉重的，他的背突然间驼了。

“爸，‘一生一世一生双人，争教两处销魂’。你们因为什么原因而天各一方的？”乔远寒趁热打铁，他更想知道那些过往与姜寒云有没有关系?

“谁让你乱翻我的东西了？”乔沐阳转过身瞪着乔远寒，他苍白的面孔因为愤怒有了红晕。

“爸，我已经翻过了。倒是你，这么多年你抱着旧梦不醒来，你以为别人不碰触，你的伤口就会好?你的伤在心里。难道你对照片里的人做了什么亏心事？”乔远寒追问着。

乔沐阳抬起手在乔远寒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两记耳光：“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我看你是被我惯坏了，你既目无尊长又不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

“爸，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叫姜寒云，她原来的户籍是你下乡呆过的地方，她的母亲也叫林佩文！”乔远寒如实说，他太渴望知道答案。

“寒云?姜寒云?佩文，她果然给她的女儿取了这个名字。”乔沐阳喃喃自语着，他的眼眶红了：“你怎么认识的寒云？”

“我们在一个厂里上班。她母亲的书里夹着你的照片。”乔远寒如实说着。

乔沐阳的腿颤着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他忙扶住桌子：“佩文，佩文，你怎么会看到佩文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