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五爷姚云起又一次走了,这次离开家乡,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上一次出走,是自己无脸在村庄里再呆下去了。这次离开家乡,名义上是为了寻找儿子,其实,内心深处是为了自身的赎罪。
夜色中,他又回望了一眼村庄,心里默默说:大儿媳,又一次对不住你了,嫁给我们姚家,你受苦了。如果能找到小儿子,我一定回来。一定会回来的,我就是把老命卖了,也要让你和你的孩子、我的孙子过上好日子。
一晃几年过去了,姚云起走过了大城小镇,访遍了小村小街,倒是遇到了一些和他儿子形似的人,偶尔也有一两条看似有价值的线索,但后来都无故中断了。几年下来,他也累了,走不动了,走时留给小儿子的那把飞云宝刀的消息一点也没有。小儿子更是音讯全无,一点线索都没有。
找得太累了,在到达平台城时,姚云起决定不走了,就在这里等。
这些年来,姚云起靠着劫富济贫,靠着江湖义士的自助,倒不至于为生计问题而发愁,但总不能这样下去。他决定找个营生,残度晚年,聊以自慰,并伺机寻找儿子的线索。
平台城的孟铁匠是个豪爽之人:来嘛,就是多双碗筷的事情,我这里都是些毛头小伙,还缺你这样管事的人。
就这样,姚云起暂时栖身在孟铁匠家里。
孟铁匠打铁时,姚云起从来不掺和,他想尽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行,别再卖弄自己的姚氏煅刀了。
日子长了,姚云起就对孟家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对平台城也有了大致了解。
孟铁匠很少管家里的事,他江湖上的朋友多,与各色人都有交往,有时十天半个月的不着家。铁匠铺的事都交给徒弟们应对了。姚云起就帮衬孟铁匠的媳妇打理事务。渐渐他发现孟铁匠的媳妇与一个徒弟的关系不同寻常。
晚上,姚云起故意路过孟铁家媳妇的房门口,只听里面有声音传出来。
师母,累了一天了,我给你捏捏脚。
你这孩子,今晚捏了明晚又没有了,算了吧,享不起你这份孝敬。
师母,给你捶捶背。
瞧你这手,年纪轻轻全是老茧,打了一天铁够累的,还有心思来伺候我。
只要师母愿意,没事儿的,年轻体力好着呢,不累。
好好,那你扶我到床上躺着,给我揉揉背吧。
姚云起在门外咳嗽了两声,屋内两人齐声问,是谁?
一个青年男子走了出来,是孟铁匠的那个徒弟。
看到姚云起后,立马求他:是师母要他来的,他只是给揉揉背,师母说她背疼。
姚云起说:家里有女下人,为啥偏要你来,分明你自己心术不正,想弄旁门左道,赶紧滚吧,好好做人,别再想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男子见软的不行,就威胁姚云起:少坏我的好事,滚远。我看师母独守空房过来陪她,我还没结婚,这叫她占我便宜,我都不在乎,你个老东西在这装什么清高?要是说出去,小心你的狗命。
姚云起冷冷的说:如果听人劝,就赶紧走。如果非要一条道走到黑,那由不得你。
我现在就要你的狗命。青年凭着自己打铁有一股力气,说着话就冲了过来。
一声惨叫,青年倒地不起。
孟铁匠的媳妇连忙跑了出来,她看到了姚云起,瞪了他一眼:多管闲事,你把他怎么了?
姚云起说:休息两天就好了,我把他扶走吧。
孟铁匠的媳妇说:你想要我们家的日子好过,你就最好给我闭嘴,你要是说给孟铁匠,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在这待下去,从哪来回到哪去。这个年轻孩子喜欢我,我也喜欢这个孩子。这么大了,对女人还是一张白纸,我这不是在教教他吗?就你爱多管闲事。
接下来几天,姚云起一直在矛盾中度过。
他想告诉孟铁匠:你媳妇和你徒弟关系有些不太对劲。
他不确定这样说是不是合适?难道他能直接拉住孟铁匠,对他说:哥们,你媳妇和你徒弟关系很微妙,你要多注意点。
这样一说会不会引来祸端?依照孟铁匠这样的火爆脾气,还不把他老婆给杀了。
这几天,孟铁匠的媳妇似乎对姚云起的态度和往常也不太一样,多了一些和风细雨,不像以前爱大声吆喝他。
姚云起更纠结了。他想:孟铁匠还有两个儿子呢,都还小着呢,娃娃以后还要长大成人,要活人脸面呢。如果他不说,不及时制止这样的事情,那年轻徒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指不定还会弄出什么事来,想想都可怕。
难道孟铁匠媳妇和徒弟之间这种不明不白的事情,其他人都不知道,就他厉害,就偏偏让他遇见了?也许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姚云起又看见年轻徒弟走进了孟铁家媳妇的房间,起先灯亮着,过了一阵灯黑了。姚云起想:完了,睡到一起了。
他不能再等了必须说给孟铁匠。
真正要说给孟铁匠时,他又犯了难:一旦说出去,说不上这个家就毁了,说不上还会捎带上两条人命。那孟铁匠的两个小儿子就没有母亲了。
孟铁匠急了:我说你个老姚,你嘴里含核桃了,半天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
姚云起一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不说也不行了。
姚云起说:没啥大事,就跟你闲聊几句,给你讲个有意思的事儿。我们村儿以前有一大户人家,做生意的,有钱的很,男主人30来岁,女主人也30来岁。男的长得五官周正,女的长得面容姣好。
孟铁匠插话道:你就说郎才女貌,般配的很的不就完了,你接着讲。
男的一天在外面忙着生意,有时一出去几个月不回来。女的守着家,时间长了,竟跟下面的一个男仆人产生了瓜葛。
孟铁匠又插话:你说话遮遮掩掩,产生了瓜葛是啥?你直接说他俩好上了,就完了。
姚云起笑了笑说,就这意思。
孟铁匠说:这事有啥可讲的?男的喜欢女的,女的爱男的,天经地义的事。世间就是男男女女,你爱我,我爱你,你不爱我,我不爱你。谁爱谁都一样。爱不分先来后到,不能说你先爱我了,就不能爱别人。你先爱我了,也可以爱别人。
姚云起睁大了眼睛,不解的看着孟铁匠。
孟铁匠说:你直接说结果,那个女的和那个男的,还有那个男主人,后面他们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姚云起说:那个男主人给那个女的和那个男的一笔钱,让他们远走高飞了,孩子留下自己抚养。
孟铁匠一拍大腿:对嘛,这事就要这么处理么!总不能把这对男女处死吧。女的沉河,男的被乱棍打死,这种做法太不可思议。谁说两个人不该爱,两个人的爱也是真爱呀。只是爱的先后顺序不对而已,不至于要了命。
姚云骑一听孟铁匠这么说,他放下心来,眼睛紧紧盯住孟铁匠:东家,这事如果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处理,也会像我们村这个人一样吗?
孟铁匠哈哈哈的笑起来,笑的姚云起心里发虚。他想:事没摊到自己头上,每个人都看似大度无量,处理的轻描淡写,把自己的胸怀说得宽广的如大海和天空。一旦事临到自己头上,那心眼儿比针尖都小,那可能报复起来就凶残无比。
姚云起担心孟铁匠就是这样的人。
孟铁匠突然板下脸来:你在我们家发现了什么?
姚云起连忙安慰道:你不要生气,不要发火,控制住情绪。
然后他一五一十把自己所见到的,给孟铁匠讲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带有一点点的描述和夸张。
孟铁匠一言不发,眼睛凝视着远方。
姚云起看着孟铁匠的样子,心里想:他是不是在动杀机?如果孟铁匠要杀人,自己必须挺身而出。惩罚一顿就完事了,也给世人一个告戒,没必要要了他们的性命。
时间1分1秒的过去了,孟铁匠还是没有说话。姚云起说:我现在去把他们抓来,好好打一顿,赶出家门,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哈哈哈哈哈!孟铁匠突然大笑起来。姚云起想:是不是气疯了?
突然,孟铁匠又安静了下来,他对姚云起说:这事啊,我回头收拾一下我老婆就行了,那个徒弟嘛,给他一笔钱,让他滚蛋就完了。
这样的处理结果,令姚云起时料不及。
孟铁匠说:不要有什么意外,也不是我清高,我是什么正人君子,咱就是个算账的?是个粗人,粗人就有粗人的办法。
孟铁匠继续说:我在娶媳妇之前就睡过两个女的,可我媳妇还是个黄花闺女。所以说结婚时,她就比我吃亏了。结婚后,有了两个儿子后,我在外面花天酒地,自己都不知道睡过了多少个女的。这样一比,她比我吃亏吃大了。她估计和这个小徒弟才睡了有一两次就被你发现了。一杆秤,咱要讲两边平,在这世上,我比我媳妇做得过分,所以我可以原谅她。再说在这事上他还吃亏着呢!我睡了的女人数不清,她睡的男人和我睡的女人比,少的可怜。
孟铁匠这样的逻辑,说的姚云起是目瞪口呆,他一句话也接不下去。他思索了1万个故事的结局,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他又想起了自己,当年一时冲动搂抱儿媳妇的事。他想,同样的事情,怎么结局是差距如此大呢?
孟铁匠说:世间自有痴情的女子,也有逢场作戏的女子。不要讲什么大家闺秀,也许大家闺秀床上比他还猛浪,也许那青楼女子到真的还有几分不情愿和无奈。经过这一遭,我媳妇她会对我更好的,会死心塌地的跟我一辈子。没想到吧。
姚云起觉得很惭愧,自己还自称是一位大侠,在这位铁匠面前,显得跟弱智一样。
不过上面的话,这像是孟铁匠说的吗?倒像是一位哲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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