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猎地preserve 20.12.4.
/存在视角切换
注明：本故事纯属虚构，与任何真实团体及人物无关。
Chapter.1.雪中兔
1919 圣诞节前夜，日出前夕 某片树林深处
“这可真是糟透了。”我蹲在地上，拍了拍空空如也的陷阱旁的积雪，“Prince Angel(1)，”我抬起头，露出一个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的谄媚笑容，说道：“似乎这个也是空的。”
听到这儿，Clare很是不悦。他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抓着我的头发把我从雪地上拎起来。他像是个饥饿而危险的掠食者，死死瞪着他的‘猎物’——也就是双膝离地却无法半蹲的我，道：“天杀的蠢货！你不是说过这儿会猎到东西吗！”
这种程度的暴力与我不过是家常便饭，甚至可以近似的看做面包坊施舍给流浪汉的廉价吐司。毕竟Clare的手段花样翻新，令我完全想不通他行为的目的。
我自然不会挣扎，只是维持着方才那个奥楚蔑洛夫(2)式的奉承笑容，略带呻吟地应答道：“实在抱——抱歉啊。The Prince，但无论狩猎还是——不都要——都要看着时机嘛。”
“切。”Clare把我放下，不过确切地说，应该是把我扔在地上，然后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无用的烂人。”Clare瞪了我一眼，顾自骂着，向下一个陷阱的方向走去。我有幸没因刚刚的摔倒而跌入陷阱，毕竟我们在其下准备了足以刺死一头驯鹿的长木刺。
‘我不想再玩这个游戏了。’我心想着，从雪地上那个“我”形状的凹陷上艰难地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去追Clare。‘如果说出来就又会是老样子了吧。’我沉默地迈着步子，跟在Clare身后。‘在一顿拳打脚踢后迎接一句‘好了，我们继续’之类的话，或是什么更惨淡的局面……’我对这样的未来摇摇头，却意外撞上Clare的背。对Clare暴行的恐惧似乎在一时间接替了对长远未来的担忧。我不住地道歉，但Clare并未在意。他盯着不远处铁青色的捕兽夹——皑皑的白雪中，跃动着两颗闪烁的宝石。
“是雪兔！Clare！”我惊喜得无以复加，甚至和童话中划着最后一根火柴的小女孩略显相似。“是神明的礼赠！妈妈一定会很高兴的！”
Clare听着，双眉又拧起来。他佯咳了两声，“Baron Able？”
我匆忙改口道：“万分抱歉，The Prince。我是说，这个纯洁无瑕的生灵是Prince的恩典，如果把它带给厨师长兼佣人——Mrs. Laura，她一定会制作出令Prince喜爱的美味佳肴的。”
我说着鞠了一躬，毕恭毕敬地，带着习以为常的假笑。
“很好，Baron Able。”Clare笑着点了点头，“现在，去把那只雪兔拿过来。”他命令道。
“但……”
“我命令你去把那只雪兔拿过来！”
想到Clare的盛怒，似乎一只雪兔并不能算是多大的危险。我知应着，战战兢兢地向雪兔走去。
雪兔似乎并不能通晓人情，但却与此时的我有着相近的恐慌。这只在捕兽夹上本已奄奄一息的雪兔，在我走近时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它开始猛烈地跳跃，翻腾，拖着系在树干上的捕兽夹奔跑，像是一团来袭击的小小暴风雪。
“Clare，”我看着这一幕，止住步子问道：“我们可以放了它吗？”
“你在想什么？！”Clare暴跳如雷，“垃圾堆里的蛆虫！你以为这种懦弱的同情可以掩饰些什么？那些……”
我无法再听Clare接下来的话，于是匆忙地打断他，匍匐在他脚边祈求他的宽恕。然而这一切，无论我做些什么，即便求饶声充斥着我的双耳，却也同样无益Clare的拳脚。
“就快结束了吗？这样的生活？”我在心底询问自己，“在Clare淫威下的日子？包裹于恐惧和痛苦中的日子？就这样……都结束吧……都结束吧。”
“我快死了。”我在心中如是祈祷道。
然而在这时，像是刻意不想让我如愿似的，Clare突然停下来。他突然沉默了，一言不发。
“Clare？”我试探地问道，“Prince Angel？”
没有应答。
我睁开眼，试探地抬起头。在目睹了Clare的震惊后，我也看向Clare看着的方向，也同样地，露出一个极度惊愕的面容。
剧烈的挣扎使雪兔被捕兽夹咬住的右腿断折，并持续地，不断地与旁边的粘连的皮肉剥离。那些殷红色的鲜血从创面喷溅而出，像浸后烛芯的火花，在洁白的雪地上烙下一片红色的小凹痕。
那团暴风雪，挣扎着，脱离着。那团印着暗红色斑点的暴风雪，那团鲜红色的暴风雪……
我的希望。
我唯一的，能使我暂时脱离所谓“Clare”阴影的希望……
它拖着它的断腿，拼命地，飞快地，向树林深处跑去。
“雪兔！”我急忙跑去追赶这将逝却未逝的未来，企图留守这来自过去的魔鬼。
“拜托了，别离开！”我在心中疯狂地呼喊着，“看在圣诞节的份上，看在我今年也有在努力做个好孩子的份上，拜托了，神啊！请让我活下去吧！”
但神明没听到我发自肺腑的祷告，或者说即便听闻也未予回应。
那些传达，在我与神明之间的，被无数个漆黑的“Clare”所阻挡着。
糟透了。
我被绊倒在雪地上，因为Clare突然伸出的一只脚。
我的头撞上树干，感到一片漆黑。以及……有什么树枝一类的异物，不偏不倚地，扎进我的右眼眶。
“啊！！！”我因这剧痛哭号起来，“救命！Clare！来帮帮我！有什么东西扎进我的右眼了！”
然而Clare不为所动，甚至反而是大笑起来。
“我真应该来让他们看看我猎到的‘兔子’！”我依稀分辨出他大笑中的声音。
很可怕。
很刺耳。
但这不正是那样一个恶魔所会说出的话吗。
我不再呼救。
因为于事无补。
也不再祈祷。
因为本无希望。
我就这样沉默地卧倒在雪地上，听着Clare的恣意大笑。被这样惨白的大雪包裹着，我感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右眼眶向外流逝，消融在这遍地雪花之中。
也许我和那雪地是一体的。我想。那只雪兔也是。
雪兔。
只要逃离就可以摆脱了吗？
不对。
掠食者会循着血迹找上门来，抑或是在那之前就已僵伏于雪面。
我们永远无法逃离。
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
所以……我静静地，静静地躺在雪地上。CLare踢了我两脚，但我没吭声。那异物猛烈地撞击着我的右眼眶。但我似乎，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Able？”
那是Clare的声音。
在几次呼唤未果后，Clare悻悻而离，也许还旁带着几分逃命的意味。
这会是我的尸体吗？
这会是我的死期吗？
而我感到一阵轻松。
请让我离开这儿吧，我真的，真的已经受够了。趁着我的新伤口还没被冻疮淹没，让我离开这儿吧。拜托了。
我在心中暗暗期许着那一刻的尽快到来，却也愈感等待的漫长。我那个苟延残喘的脑子趁着还没被彻底冰封的机会牟足了劲胡思乱想，以至于我都拦不住它，只能任其在那只雪兔前停步。
为什么雪兔会挣扎呢？
为什么呢？
我没想过。但一定有什么原因吧。
雪兔。
……
我想起那团暗红色的暴风雪，飞旋着的暴风雪。
然而……那只是只雪兔。
这只是只雪兔。只是只雪兔。它真的，只是只雪兔罢了。
就像……那也只是个Clare罢了。
“我很Clare。”那只拖着断腿的雪兔在某个我目不可及的远方如是盯着我。
是啊，我很Clare。我比任何，任何一个人都发自内心地厌恶着这个暴戾的，无常的恶魔！
我……伟大的神明啊，我该做些什么吗？
我不得而知。
那已失的右眼正为着某个未暝的希望而跳动着，并藉此将这暖流鼓向全身。
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已冻僵的四肢颤抖着，支撑着我的身体，从雪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
鲜红色。
不，是暗红色。
也不对，是正白色。但为什么？
等！我不能死。我必须做点什么。我……
暗红色。
对。是暗红色。
我真的站起身来，踩在软绵绵的雪地上，略感有些头重脚轻。
我花了好一会儿认清眼前的一切，用冰凉的雪块擦去覆盖左眼的血。
燎原的星光由初晨取缔，云海中浮起一带彩霞。金黄的霞光由树梢倾泻而下，映得雪被像是暑秋未割的稻禾，绚烂辉煌。
而我看向身后的凹痕。
是那只雪兔的断腿。我的左眼如是告诉我。连骨茬都染红了。
我向来时的村庄走去。再往远处看，白雪间由屋舍穿插着，一片连着一片，直至天边。小教堂的尖顶被晨日映得金黄，打断了这本就看不到的地平线。(3)
那一定有着一双雪兔般清澈的眼睛，如果神明真的存在的话。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注明：
(1)附章一人名一览：
1919
Able Clare 亚伯 克莱尔
Angel Clare 安吉 克莱尔
Mrs. Laura 劳拉太太
Prince Angel 安吉王公
The Prince 王公大人
Prince 王公大人
Baron Able 亚伯男爵
P.S.上述全部人名由Google翻译译成。
P.S.'该篇按道理应该是瑞典语，但目前为止连一个绝对可信的翻译软件都没找到，实在惭愧。尽可能在全篇完成后补发一个瑞典语的版本（实在是个十分迷惑的行为，不禁怀疑该版是否真的有价值。），还望诸位海涵。
(2)参考契诃夫《变色龙》。
(3)《德伯家的苔丝》五十九章末尾处。
在网络上找到的版本为：“从这个山顶上望去，周围的景色一览无余。下面的谷里就是他们刚才离开的那座城市；城中最突出的建筑好像一张等角图那样显眼——在那些建筑中，有高大的大教堂的塔楼，有教堂的罗曼式窗户和漫长的走道；有圣托玛斯的尖塔，还有学院的带有尖塔的塔楼，再往右边，便是古老医院的塔楼和山墙，直到今天，来这儿朝圣的人都能获赠一份面包和麦酒。在城市的后面，是圣凯瑟琳山的圆形高地；再往远处，便是越来越远的景物，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在天上太阳的照耀下消失的地方。”
在图书馆找到的版本为：“从远山顶上看下去，四周的景物差不多一望无际。下面的山谷里，坐落着他们刚刚离开的那座城市，那里比较宏伟的建筑物就像等角图一样显眼——其中有大教堂的钟楼及诺曼式的窗户，长廊，中殿，有圣托马斯教堂的尖顶，有学院的尖塔，再往右还有古老救济院的的楼阁和山墙，直到现在，朝圣的人还能从那里领到一份面包和麦芽酒。城市后面，隆起的圣凯瑟琳山延伸而去；再往远处看，景物一片连着一片，直至天边，悬在上空的太阳一片金黄，使人看不见那地平线。”
该段可理解为对Clare全名的再次隐喻。天使非天使。
Chapter.1-X.神父的小小忧虑
1922 唱诗班刚刚结束排练 市郊的某所孤儿院
“做的不错，孩子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们真的很优秀。”老神父看着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从木条凳搭起的临时舞台上下来，欣慰地夸奖道，“真的是精彩绝伦——不！注意安全，孩子们！快，拉他一把！”
摇摇晃晃的木条凳最终还是以一个麻烦的角度倒向地面，幸运的是没什么人受伤。
“你还好吗，Able(1)？”老神父向那个方才险些就要摔下去的孩子询问道。
“没什么。”那孩子低着头，“谢谢您的关心，Priest。”
老神父上下打量过这个孩子，用惯有的和善口吻说道：“别害怕，Able，怎么了？我们都愿意帮助你的。”
怔了会儿，Able抬起头。他的左眼噙满了忧虑，右眼则显得死气沉沉——那是只玻璃义眼，是他被送到孤儿院第二个圣诞节时老神父送给他的圣诞礼物。
“真的没什么，Priest。”他答道。
“真的吗？”
Able听罢长吁了一口气：“您总是那么明察秋毫，Priest。的确，我最近感到不太好。我依稀回忆起了一些以前的东西。它们实在是太可怕了。”
“怎么了，Able？”老神父曾从管理孤儿院的修女那里听说过这孩子的遭遇。他在三年前圣诞节的夜里被送来，大概是刚满十岁。那时他平躺在一架平板车上，右眼眶里空荡荡的，高烧得不省人事。在醒来时这孩子几乎忘了过去的一切，包括家庭和年龄，他只是记得自己的名字——Able Clare。
“在一片雪地上……他……总之就是一个比我大一些的人……他打我，骂我，甚至想杀了我……”Able再次低下头去，像是要防御什么人的暴力似的，“他绊倒我，用树枝……戳瞎了我的右眼……然后……”
Able的双手已经攀到头上面，完全呈现出一种自保的状态。老神父也已感到听不下去，便把Able抱在怀里：“被害怕，Able。现在已经没事了。你看，大家在这里不都很开心吗。”老神父顿了顿，抚摸着Able的头，说道，“如果太痛苦就别逼迫自己回忆，Able。过去的一切早已被洗刷，未来将会是信而衍生的救济。别害怕，Able，上帝会保佑你的。”(2)
Able也看着老神父，语气里略带着几分哭腔：“谢谢您，Priest。”
“好了，Able。别害怕，去和朋友们一起玩吧。”
他破涕为笑：“谢谢您，Priest。”
院子里的孩子们正在追逐打闹，见Able来了，其中最小的女孩说道：“Brother Abel！我们来玩过家家吧！”(3)
“好啊，这次我来演什么，还是爸爸吗？”
“Brother Able扮什么都很像。这回……可以演一个商人吗？精明老练的商人，同时也是我们的爸爸。”
“不胜荣幸，My Little Princess。”他弯下腰把女孩抱起来，在空地上转着圈。
老神父也同时停止了和修女关于孩子们的交谈，默默望向外面这一群阳光下的可爱生命，感叹道。
“一切都正向阳而生，不是吗？”
注明：
(1)附间章一人名一览：
1922
Priest 神父先生
Brother Abel 亚伯哥哥
My Little Princess 我的小公主
(2)1593年基督教路德宗成为瑞典国教，1951年，瑞典将宗教自由写入了法律。2000年，正式除去瑞典信义会的国教地位。
P.S.该资料来源于中文维基百科。
P.S.'知之甚少，实在惭愧；若有冒犯，万分抱歉；如存问题，还望指正。在此万谢。
(3)露西·莫德·蒙哥马利于1904年创作的长篇小说《绿山墙的安妮》中有一个安妮和朋友戴安娜在小溪边玩过家家的情节。
Chapter.2.委托
1931 正午刚过 瑞典，某家侦探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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