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忍受不了。
妻子瞒着自己打胎。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前天晚上,还如释重负地告诉母亲可以抱孙子,才隔了一天,又将迎来母亲的痛骂。
这次,找什么理由好呢?
对于妻子,大棒已经没有任何骂她的力气了,他一想起妻子满不在乎的脸就窝火。你以为我想吗?你做出这幅样子,你以为我想吗?当初和你结婚,根本也没考虑过孩子的问题,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你啊!如今你这幅丝毫不关心的样子算什么?还像个妻子吗?早就厌烦我了所以不会关心我在想什么是吗?
实际上,我对你也早有改观了啊......
一气之下,摔门而出。
大棒郁闷地走在街上,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太阳把灰色的路面照得发亮,脚下的砖仿佛已经开始沸腾。他的汗像下雨般流淌。
转过街角,是一条两边种着梧桐的人行道,梧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种的,枝繁叶茂,将道路顶上的天空遮蔽得相当严实,只有零星的间隙投下阳光。大棒走进林荫,擦了擦汗,晃眼看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裙女孩走在不远的前方。
这一道长长的树荫里,除了他和走在前面的女孩,再无其他人,蝉鸣掩盖了两人的脚步声。
要和她一起走吗?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再也挥之不去。一辆轿车从马路上穿梭而过,渐渐远去的鸣笛盖住了蝉鸣,也将他的脚步牵引向前。
“你......你好。”大棒尽量轻声细语。可不能吓到她了。
女孩没有说话,她转头,把脸颊上的头发撩到耳后,看着他。
她的耳朵很好看,干净又小巧,就像刚造出来的一样。女孩朝他微笑着点点头,显得很不好意思,但脚下的步子却缓慢了下来。
他和女孩走在树荫下。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在脚下灰色的透水砖上形成惬意的星点。女孩还是不说话,她双手背在背后,左一脚右一脚,全神贯注地避开光斑。两腿不经意间撩起白色长裙的裙摆,露出她细白的小腿。光斑偶尔掠过,小腿上便闪过炫目的白光。在大棒眼里,那仿佛是在熔炉般的身体里迅速流过一道冰凉的清泉。大棒看着她,不禁笑了起来。
大棒知道,自己再也忘不了面前这个女孩。她的侧脸她的长裙她的小腿,通过这个夏季的树荫里赐下的一闪,像照片一样定格在脑海中,定格在记忆里。
女孩停下脚步,胖子也驻足不动,光点投射在她娇巧的鼻头,大棒看着她的眼睛,鼻头在余光里闪耀。恍惚间,他觉得那仿佛是在提醒自己已是有妇之夫。
“怎么啦?”女孩笑了。她的声音宛如在夜空上最不起眼的星星,又小又弱。
“我有妻子。”大棒说。在这句话说完后,他仿佛闻到了妻子头上洗发露的味道,妻子的浴巾上也有这种味道,他觉得浴巾现在已经隔在了他和女孩的中间。女孩的呼吸声,公路上车子驶过的声音,蝉鸣声,都变得朦朦胧胧。
“但是?”女孩仿佛看到了那条浴巾,歪着头又问。
大棒一脸恍惚,女孩模糊的声音传来,他皱着眉头,费力地理解声音的意思。他轻轻的念叨着,尝试通过相似的发音来筛选合理的语言。忽然,女孩脸上的白光消失不见,而大棒觉得,那将他的内心照得白惨惨的灯光已经熄灭。
“但是?”
这次大棒听得很清楚。她说,但是。
大棒转过头。女孩的脸和他的脸就隔了一张浴巾厚度的距离,他在女孩的眼里看到了自己肥胖的脸。
蝉鸣响彻整个林荫。
大棒闻着女孩身上防汗喷雾的香味——觉得自己宛如整个世界肮脏的秘密。
女孩的手掌,在几乎贴在一起的脸旁缓缓张开。
他接过安眠药,跌跌撞撞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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