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万圣节。据报道说今年的万圣节将载入美国史册,但肯定不是因为讨糖。
昨日雨并不大,但风势很猛。晨起散步,发现不少树的枝干被吹折了,横七竖八地倒在院子里或路上。最触目惊心的是街上一棵大树的主干硬生生地折断了,砸在旁边的墙垛上,墙垛上的石板几乎整个被砸下来。拍了照片给朋友和家人,朋友说想起了罗彻斯特,我想起的是简.爱。我们想了同一件事,就是在罗彻斯特和简表白的那个晚上,后来大风大雨,第二天早晨,阿黛勒告诉简,果园尽头的大七叶树夜里遭了雷击,被劈去了一半。不知道为什么,英国也好,波士顿也好,常有那么一幕,自然界的一幕,让人一下子想起呼啸山庄,想起哈代的“一片苍茫,万古如斯”的埃格敦荒原。那一瞬间,才明白真有哈代说的“性格与环境”这回事。特定的地域,特定的文化。我们民族的历史也是这样,白衣渡江,渡江后的白衣也自有了江南的神韵。有天早晨女儿上学路上聊起中国历史讲的民族大融合。民族大融合中有一个必然的元素,就是某些民族的迁移,从此地到彼地。他们带着自己的文化,又接受陌生地域的洗礼,有坚持,亦有改变。很多人喜欢看西部片,西部片如果抛开了西部的背景,牛仔的英雄和沧桑都无处安放。土地,人,有微妙的联系和渊源。

前几日和朋友聊天,说起现在和孩子一起来美国生活的家长。人们通常都简单将这些家长冠一个“陪读”的称号,不知道我们是语言简化到了这个程度,还是思维简化到了这个程度。这个现象如果一定要说明,就是家长和孩子一起经历了北美的生活。大家都预期孩子会成长和变化,但逻辑上,还有另外一件事必然同时发生:站在异国土地上的家长,会在几年的时间里经历新的成长和蜕变,做一轮自己的文化融合。人们总爱问起,那个当年去美国读中学的孩子,最后去了哪所大学?却不愿意去问,在那里生活了几年的大人和孩子,他们在那里的经历和体验,收获和成长。我们古人的诗里说生活是这样:“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我们现在的生活是这样:上来直接问一下桑麻的价钱,算算赔赚,把绿树、青山、菊花和酒统统抛却。

今天恍然发现在一个平台上的关注人数破了4万。佛经里说“真实不虚”,这个数字一定“虚而不真”。权当作真的吧,可以开心一下。真亦是幻,幻亦是真。不管怎样,开心是真的。我很喜欢这个平台,不为它能提供的数字,而是在这个平台上可以遇到特别有趣的朋友。有一位南京的朋友,从看她第一篇文章起,就很诧异,如果我来写她要写的内容,行文一定是她的方式。甚至某些字句,就像从自己笔下出来的一样。那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笔触,真的太让人惊奇。如果没有见过奇迹,可能是因为我们活得还不够长生命中很多奇迹,不知道怎样来的。就像贾宝玉说,这个妹妹哪里见过的。小时候相信神话,大了以为那是幻想,现在呢,又开始相信神话。听说J.K.罗琳在翻译《山海经》,不知道真假。如果真,J.K.罗琳是一妙人。《山海经》里,有中国人的四海八荒。可以坦然说,我从未读完《山海经》,就像我从大学时开始读《旧约》,从未能读完前几章。最后读完的时候,已经是2016年。但这不妨碍我认为《山海经》是极瑰丽的书,只不过现下的我,配不上它的瑰丽罢了。就像《旧约》,待到我能读《旧约》的时候,就自然而然读完了。顺便说一句,我的《旧约》真的是读下来的,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录音频,给一个朋友听。看起来很傻。但我明白,当这样的事情在生活中比重大起来的时候,我或许能够读完《山海经》了。好的神话是给纯真的人看的。我不仅配不上《山海经》的瑰丽,也配不上它的纯真。当在陌生的土地上反思,不得不扪心自问,是否有一个族裔,已经实用到不能看神话?细思极恐。

前几日和女儿聊起邓肯,不是为了说邓肯,是为了说希腊文明的影响力。邓肯当年来到希腊,便为希腊文化倾倒。此后大部分时间,如古希腊的穿着,白袍,不雕饰,舞蹈也更倾向自然表达。女儿问我,如果以后她一直都穿白袍我怎么想?我不能怎么想,如果真是这样,我会建议她去希腊。但是我没说。关于一地和一人,要怎样才是契合,这本身是动态的。因为地域的文化会因为人的到来而变,人也会因为地域变化而嬗变。动态中怎样平衡,或者是否真的需要平衡,都是随遇而安的事。真正好玩儿的事,就是看着这些发生,过去,然后某日看到一个明知不真实的数字,还能真心地高兴起来,就是很好的生活啦。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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