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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起始源自一个夜晚,胡清澄躺在床上为失眠焦虑,拿起枕边的书翻开来看。他患有恶劣的失眠,夜半常有惊醒,无尽的黑暗笼罩整片大地,零星的路灯驻守其间,就像夜行猫的眼瞳。就在前几日,他在储藏间的门后找到一颗粘着灰尘的猫眼玻璃球。凑到鼻前嗅闻会闻到一股猫咪口腔中特有的刺鼻鱼腥味。这个屋子理应找不见猫的痕迹才对。然而,自找见玻璃球开始的每个失眠夜半,他都找来各种关于猫的书籍与踪迹,逝去多年的生命遗留下的气味依旧浓烈,而回忆里却不见它有把玩玻璃球的画面。还有哪扇积灰的门后藏着猫残存的气味?
正午来临,他蹲坐在马桶上,闻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鱼腥味,马桶管道与地面相连的地方有小块狭小空间,在一片灰尘之中有鸟类的绒毛与细骨其中鸟的头骨被完整地保留下来,成为气味的罪魁祸首。
频繁出现的气味变得不太寻常,激荡出他的探索欲望。显而易见的是,他独居多年,却完全忽视了刺鼻的气味——从久远的时光溯洄至现今一条无形却浓烈的气味链。缅怀的心理出发,他起床、洗漱更衣之后,打开“秘密居室”的房门,南方任何积灰的地方都有一股特有的潮气。手指抚过灰尘,里面有一根细骨,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还散发着一股鱼腥味,捡起来才发现是根中空的鸟骨。因此,他联想到这是同一只鸟的骨头,跑到书房找到鸟的头骨,试图拼合出大致的鸟类轮廓,却怎么拼都使他想到漂浮在死水之上的腥臭的鱼,一双发白的眼睛望向一个单色的世界,与彩色猫眼球的视线相对,猫张嘴呜咽,腥味笼罩“鱼身”,平添一股死亡之腐朽气息,他打了个喷嚏。
没来由的身体反应使他气恼,未知与未来都会让其怀念过去的安定。他甚至忘记那只猫的模样,却记得它嘴里的腥臭,辨别出它玩过的玩具和鸟骨,何况那只猫没吃过生鱼!将鸟骨洗净之后晒在阳台,空气散发肥皂泡的清香,他满意地关上房门,试图忘却恶臭,直到一本旧书里的猫咪照片,才使他忆起它的确切模样。他从前怎么没有注意到猫背部的图案与一条黑色的鱼如此相像?
找不见与猫相关的思绪线头,他并不擅长思考复杂记忆:那些过去了的,添加臆想的再生记忆混乱地充斥大脑的边角,放松警惕的时候令其深陷漩涡,嗜睡多梦,有时候他又会沉迷于半睡半醒的幻想,以弥补自身缺失的睡眠。最近的梦多了玻璃球和鸟骨,粉色的猫嘴一口叼住飞入屋内的蓝鸟,手中的咖啡勺掉到地上。
低头捡拾勺子的时候看见蓝鸟鼓胀的眼珠反射在勺子上,猫把它们吃进嘴里——绿色的猫眼如同镶嵌在毛绒玩具里的玻璃球,闪耀又拒人于千里地凝视着他。而后,他从睡梦中被刮风导致的门窗闭合声吵醒。
雨丝间的缝隙依然飘散着鱼腥味,梦中的场景退散殆尽,阳台的鸟骨飘在积雨之上,像一条冻死的温水鱼。天上降下再多的雨也拯救不了的生命。拾回鸟骨后,他给自己泡了个热水浴才罢休。打点完毕后终于开始享用早点,勺子的反光却恰巧映出风干的鸟骨,嗅闻到餐盘里的鸡块变了味,冰箱里囤积的食物堆积如山,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才能清理洁净。好在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他不情愿地着手寻找腐臭的来源,耐心没过多久消耗无踪,因为他根本分辨不出冷冻肉之间的区别,实际上,那里面也根本没有鱼肉。
索性将冰箱清空,出门购买新鲜的食材。菜市场多出一家崭新的日料刺身批发店,店长是位年轻的女性,或许还是个女孩,眉眼粗黑,不像汉族人。她锁定了他,三文鱼和黄金鱼板在她的手摇风扇下变得清爽、滑腻,使他不自觉地打包一盒三文鱼。
“第二盒半价”,她朝黄金鱼板努了下嘴。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远远地一瞥,在射灯下的照射下她的眼睛闪出亮绿的光。胡清澄拿过黄金鱼板,将它们放到收银台上,观察着她利落的打包动作,试图猜测她的年纪,鱼肉包装完毕后拎在手里一动没动地站着,许久才意识过来自己的失礼,付款后抬头的匆忙一瞥,却见面前的绿瞳前面宛若盖着块白布,没有聚焦地望向远方。
“期待您的再次光临”,自始至终眼睛都没有看向他。双腿先他一步做出决定,落荒而逃,留下失措的两个灵魂。许久之后脑袋才跟上脚步,恍然如此行为的种种不恰之处。
胡清澄淌水回到家里,塑料袋兜满雨水,刺身在里面“游泳”,濒死、发白,泛出一股腥味,而此时的垃圾桶正被化开的冻肉填满,一瞬的耻感不小心从心口的缝隙溜出。
“再来两盒刺身”,“怎么变贵了?”
“临销的刚才卖光了”。她的语气全然客观,这让他想到吃野鸟的家猫,好一个职业销售。
“这鱼腥味怎么那么重?”他耸耸鼻子说着。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只得放回刺身,走出那家店铺。梦做的多了过后现实与虚幻的边界变得模糊不清——梦中的敌人被放置在真人身上,变为一个个思想的假想敌,平白变得步履维艰。他不知道这股难闻的气味是否早已存在在那里。罢了,或许很快他又会适应它了。没什么比适应孤独要来的重要,而他就快要“修炼”成功了,如此这般平复好心情,坐在窗边听雨声敲打玻璃的细碎声响。对楼的住户又忘了收起鸽笼,淋湿的鸽子缩在笼子角落,他很想帮它,亲手将它解救出来,然后成为它的朋友。只是此刻的他没有任何走向室外的勇气——室外灰蒙蒙一片,与所有骨头的色彩一致。到底从何时开始,一切好似进入半真半假的梦,老死的流浪猫归家了。他贪恋梦境,却着实害怕过去的事物。隔空眺望着鸽子,直到它的主人出现。
至今仍无法适应的回南天,让他的膝关节在一天之内总是规律性地随行走的步调响动。将厨房的肉类清扫出屋,开窗通风,确保气味散尽之后才走到放置鸟骨的储藏间,那是他的秘密空想室,他拥有很多的房产,却只有这一空间没有他人的脚步和电子设备。这里有上等的西洋酒和上百个定制玻璃杯,然而对外的他是滴酒不沾的人。他注视着聚光灯下的薄到接近透明的骨头,与梦里的蓝鸟是否是同一只,亦或是另外一只呢?关上灯后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最爱的齐整地摆在桌上,只需用双手触摸就可以知道他们的所以,孤独在此刻被半生命体消解。头骨泛着微弱的光亮,照亮旁边的玻璃球、仿真木头老鼠玩具、一只拉小提琴的兔子八音盒,以及一张女孩怀抱绿瞳猫咪的照片,那女孩的双瞳是灰白的,明显患有眼疾:先天性的占比较大。相框上积了一层灰,放置已久。顺着相框看过去的墙面并非完全地光滑、平整,那里有一道暗门,是他的女儿去世后才出现的,只是他鲜少踏足此地。此处之外的空间再无女孩的痕迹,每一次他望向她的时候都会在瞬间落下眼泪。已经过去7年之久却恍若昨日,他突然萌生出强烈的逃离过去的想法。这里的一切属于7年前的大火,是时候归还於它。那时他会故作镇静地解释全是劣质香薰的祸。
唯一行李是那颗猫眼玻璃球,没来由地,成了他选择的唯一念想。一个完美的结束。一年前买的古董老爷车还停在地下车库,他掀开防护布、启动引擎,谢天谢地,油箱的余量尚足。待开上市郊的路,他的家已经燃烧殆尽,消防员忙活近两小时,而对于此次公共资源的损耗,他深感内疚,再加上缺失目的地的迷茫,他并没有获得多余的轻松,毕竟,他刚刚失去了过去50年的人生记忆。漫无目的的行驶最终将他带到一处茂密丛林间的废楼面前。“荒野探险”是青年时期的他最热衷的活动,却在此刻才明白过来自由种子的生根地点究竟自何处,先从小型废楼开始尝试定是个绝佳选项,他庆幸自己赶在夜幕之前找寻到合适的住处。坍塌的楼梯中断进一步的探索,滴水穿石的滴答在四周回响,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得不偿失的一次尝试。思念照旧盘桓在头脑之中,他缩进避风的角落,强撑的眼皮疲乏地查看着四周动静,高度收紧的神经却怎么也舍不得闭上眼睛。仔细听来,黑暗之中还是混杂着些许未明的存在,就在大楼的正上方。看来只有待其自觉出现才能安然入眠了。无从感知的时间在每刻拉长,余生变得无限漫长。
黎明终显,正是睡意渐浓时,滚珠似的粒子砸在脑门上,用尽最后的气力半睁眼睛,望见一头杂草丛生的白发,白发里面有张裂开的大嘴,形成一个黑黢黢的洞,而落在他脸上的粒子正是这洞里掉出来的米渣,给人一种迟来的作呕感。而后认其只是自另一梦境里的事物罢了,于是置之事外地合上眼皮。只是那里的世界照旧有“雨点”打在脸上,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偌大的女性臀部,年老色衰。两瓣“凋谢的黄花”透过二楼的砖洞淌下一串暗黄的液体,没来得及躲闪的他被浇得彻底,不得不站起身脱下自己唯一的衣服。再次抬头的时候,楼上的始作俑者已经消失不见,仿佛被外面的狂风卷走似的,任他顺着洞口张望也不见踪迹。心底里希冀会有人能与他共同生活在此地,相互陪伴。急匆匆地在迷宫般的通道找寻一切上楼的可能。受潮的墙皮用手一碰就剥脱下来,找不见可以攀爬的着力点。直到咯咯的笑声传入耳际,枯槁的面庞出现在断裂的楼梯处,好似观察良久,视彼此是痴傻或疯魔。她的下半身不着一物,甚至比原始野人暴露,而事实是,他的上半身也是光裸的。两人面面相觑,最终是呼啸的风打破沉寂,使老人的发全部竖起,空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珠,渊黑得可以望入躯壳。是个半条腿踏入棺材的人,不禁被脑海里浮现的话吓得一激灵。在这时候她突然站起身子,砖块顺势掉落下来,砸在他的脸上。吃痛地大叫一声,老妇循声从洞口跳下捂住他的嘴,得以近距离观察到她的样貌,却使他希冀自己也是瞎子才好,毕竟,他逃离的目的并非为着清醒啊。直到近乎缺氧才松开手,“地底有条红蛇,会吃人!”她的面部扭曲得像是融化在垃圾桶边缘的色素雪糕。
他点头表示认同,二人蹲坐在地上,不自觉地蜷缩在同一个角落,安静地倾听雨丝绵柔地搅动凝滞的空气。他看着布灰的水泥地面,玻璃球从口袋里滚落出来,将他的思绪开来,思绪里多了老妇的红蛇游走于神经,直到他的肚子将它们强行驱赶出去才解救了他。xx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没有眼瞳的灵魂无处安放,只得将存在限于存活的区间,之后悄然消逝……
玻璃球外遮盖一层薄雾,致使内里模糊不清。
一块米糕被塞到手中,被吃过的牙痕边缘甚至粘着口腔黏液,他甩手将其扔在地上。
她眼疾手快地捡起来吃进嘴里。
面红耳赤的胡清澄趁机拾起玻璃球放回口袋以掩饰自己的干呕。无关地底的红蛇是否吃人,他打算暂时忘却这个问题,独自走入渐烈的雨,和静默的植物待在一起,早些年他就喜欢对着植物说话。
大风刮得树林“嘶吼”万状,他被树枝绊倒在地的瞬间,恐惧尽数幻化为巨蟒,摇头晃尾地朝他龇牙,细看之下的叶片大多溃败,长有结节似的肿瘤。呼吸迟滞在原地,进而导致心脏的骤缩,他克制住打晃的双腿,狂奔到废楼。忘掉噤声的指令直接大跨步进入屋内,吵醒老妇,当他们“对视”的时候,他宛若望入一个无底黑洞。眼前的地面破开一个大洞,朝漩涡式的洞穴深处张望,使他的头脑也出现一个豁口。
昏沉之间的梦境,起先出现的是迷路的他撞见自己收养的流浪猫,它的一只绿瞳消失,相同的圆形豁口使他恍惚事物发展的何等荒诞。或许只有他也失明,世界才会恢复正常,捂住眼睛的黑暗比起扩张的未知也令人安心得多……当然黑暗让触觉变得灵敏,有些区域会变得更寒、更暗,有其特殊的可怖,却只得硬着头皮朝深处探进。再次嗅到熟悉的腥臭,因没有多余的手捂住鼻子,无奈地选择习惯这气味。可刚走出约莫两米的距离,便触到枯枝似的手指——明确的边界,手掌是温热的。
他无疑受够了寒冷,握住不愿松开,他当然知道是老妇的手,他出手挡住呼之欲出的惊叫,被释放的视力清晰地窥见黑暗中的红鳞闪烁的光点从她的眼眶边缘划过,完全可以合理地推测它已经吃掉老妇的肾脏,立于眼前的仅仅是敞开的老旧躯壳而已。
不情愿地松开手,脚步趔趄地奔逃。好在它不舍离开躯壳,等待消化完成后蚕食表皮和骨髓。一口气跑出废楼,见到的却是几近淹没的灌木,再难抑制眼眶里的泪水,只身踏入刺骨的水流。
他的车被水盖过方向盘的位置,尝试开启门窗和砸玻璃,最终是白费力气,只得回到废楼去。
红蛇的领地不应在那里,他蹑手蹑脚地进攻,从无声的蛰伏开始,红蛇还在楼梯口漂浮的尸体上歇息。他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合眼,酸胀的膝关节嘎吱作响,想必红蛇察觉到了空间的异样。它容许他的存在,结块的白发随水飘到跟前,小部分缠绕在脚踝上。
被这突至的柔软拖住,行动只慢下一瞬,躺卧的蛇闪电般地朝他前倾。“主人,我们又见面了是吗?为什么没有带上我的眼睛?你还是那么地丢三落四。”是一只独眼的猫在说话。
“你不是先天的眼疾?”
“人类一贯的自以为、规避责任,都到这个地步了,为何不帮帮我呢?”
“小猫,收养你的时候,你还那么小一只,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活不过那个冬夜!”他不平地驳斥。
它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他继续说下去:“那年我的妻子走了,人生里本没有这个打算,总之,收养你是我最大的错误。”
猫耳朵耷拉下来,空洞的眼框边结痂的脓血在暖光灯的照射下泛出氤氲。
“想想你的女儿,相同的错误和遗憾出现了两次。”
“不一样,只是巧合太多的缘故,这是命运!”
“难道无辜的只有你吗?我们只有一只眼睛,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吗?如果少些酒精的存在……”他打断它激烈的言辞,太尖锐了,弄的他又想喝酒了。
跳上吊灯顶的猫啃咬上面的接线,通电的蜡烛灯随着它的重心变化灯影闪烁不定,它会被电死的,如果它可以再死一次的话。这个空间与烧毁前的房屋保持一致,红绿相调的鲜艳配色在摇晃的灯影闪烁在茶几上的相框的时候,如临头一盆冷水浇在他的头上。相框里的照片正是他的女儿,怪异的地方在于猫也在她的怀里。桌边放着他最爱的干邑白兰地酒,他想他一定是醉了,或者说他是时候应该醉了,于是他拿起沉甸甸的酒直接灌入口中,任其刺辣自己的喉管。把尖叫的欲望咽回肚子,把自己的身体交给晕眩的视神经罢。
“你不是我养的猫”,他做出判断,“你是地牢里的诱猫,随人心的欲求变换自己的模样”。它的独眼滴溜转着,“所以你认自己无罪?”
它又找到戳他脊梁骨的地方。
“该当有罪,尽数受罚便可”,在人间活得够久,也没什么遗憾,如此想罢过后的时空被软化,他擅长适应各种环境和人事,没什么可失,也找不见自己,但他觉得大家都是如此过活的。
它显然觉察其天真,无奈地摇头。
“人类是分三六九等的,不同的人生活在不同的圈层,有些人注定不会相见”。像这样的论调在书本多见,但没有人在现实中得到考证,所以,它嘴里说出的话语有同样的效果,说服性极弱。在人间的记忆开始变得错乱无章,不管事实如何,他想它一定没弄清楚人类的智慧之处就是难得糊涂。
“既然是不得的事物便无需强调,你知道这是种残忍,强行的刺痛会触动心弦,就像猎枪径直地射向心脏……”
“这就是目的,我是一只幻象里游走的猫”。
“这么说我已经被赦免了,是吗?”
“当然没那么简单”。
“凭良心说……”他打算打个感情牌,毕竟他相信神明在天有灵,应当将事物看得更全面一些,剩下的才是静待宣判。
“你闻到过燃烧产生的焦味吗?”
他耸耸鼻子,后退两步。“和鱼腥味相像,和眼球的蛋白质燃烧的气味相像”。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口袋,玻璃球不在,在猫的独眼上,先前怎么没有注意到它那只独眼的构成?“所以……”他刚想要回答,却被猫抢先一步。
“要你也被夺去视力,暴露自己血肉,嗅闻自身的腐臭,指明重生的难得与艰苦。趁你的肉身尚在,该抓紧时间了。”孑然一身的他,头上顶着燃烧的蜡烛灯,突然,一滴蜡油滴在裤子上,融化了皮肉。还有一滴滴在眼睛里,就像一滴沙漠里的水,只是这烧灼气味表明他的眼珠已经熟透,被迫切断感知通路后的无助,忽远忽近的嘲笑。
末了,四下寂寥,如同在混沌里祈求另一个可能存在的生灵的施舍,他平生第一次得到思考未见光明的渴望心理。被手捂紧的双眼留下滚烫的泪,挡不住的鲜血依然固执地从洞口流出,他细致地感知自身的温度,无法闭合的眼像一个大敞的口子。手指触到毛茸茸的一团东西,将它紧拽到身旁,举到自己的眼前试图一探究竟的时候,一阵干呕让血块从内里翻涌出来。幸运被夺的滋味是一股奇怪的鱼腥味,他的肾脏滑出身体之后黏着在白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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