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语言 26 蓝发

无声的语言 26 蓝发

汤米的手轻轻碰触方向盘：“这么凉。”

“没事，习惯了。”陆龙游把她的手从方向盘上推下去。

“给你买个手套吧？”汤米闪着一双大眼睛，“赛车手专用那种。”

“哦，不用了。”陆龙游笑笑，把附在他胳膊上的洁白手指在手里握了握。一辆绿色运输车从旁边快速经过，陆龙游心里一惊，赶紧握紧方向盘。

“这就是找死呢！”汤米瞪着货车尾部咬着牙说。

陆龙游沉着脸继续开车，对汤米习惯性的口无遮拦无言以对。车转过一个路口，向东一百米，就到了家具城。

他们要去的是一个独立的门店，里面的东西比一般建材城里的高档很多。

“一会你先进去选，我找地方停车，你选好了给我打电话。”陆龙游边想边说，“给你银行卡。我就不下车了。”

“不是你说要选一张舒服的床吗？又不去了？”汤米的脸色变得不好看。

“你先进去，我一会就来。”陆龙游沉吟半刻，笑着拍拍汤米的手。

“好吧，一会电话联系。”汤米挎起手包，向窗外看着，等一辆自行车过去，头也不回直奔建材城。

银行卡在汽车手刹旁歪歪斜斜地躺着，车内一尘不染，有一股让人头疼的薰衣草味。

前天晚上，陆龙游九点就回家了，汤米一脸惊奇，走上来问。他说以后尽量每天回家。

他们在卧室里的动作，让床发出难忍的响声。

家庭生活中最难的，就是解决最小的问题，和忍受没有问题。

“明天买个新床。”陆龙游说。

“哼，好。”汤米得意地笑着。

谎言和真实交叠在一起，让姜唯感受到了排山倒海的虚弱。这种虚弱，在现实为背景的无可选择之后，显得无力而脆弱，反倒是欺骗本身，名正言顺，并且带着善意和怜悯。她意识到，向这种谎言发起攻击，不是无知，就是愚蠢。

走廊里响起轻玉的脚步声，距离来算，是先进了邹斌常用的那间房。

“轻玉，你把老陆那件外衣拿走吧。”姜唯说。

“哦，我已经问过他了，他说这里东西就随你使用。”轻玉笑融融地说。

“他？”姜唯眼珠上的圆形发散开来。

在柔和的黄色灯光下，姜唯的心被轻玉过于红润的嘴唇和深浓细长的眉毛使劲的敲击着。

“是呀，陆总说的。”轻玉愣了一下，“怎么了唯姐？”

“没事。你在这坐一会吗？”姜唯坐下，用手抚摸刚被轻玉展平的床罩。

“我还要赶紧下去。”轻玉说着，抱起换下来的毛巾，问了姜唯是否需要干洗衣服，就从门出去，沿着走廊从主楼梯下去了。

旅馆的名字叫“静”，大门和hall并排着，设计的非常狭小，很不引人注意。

轻玉快步迈过门槛，走进hall。澎湃的音乐，瞬间就灌注到她的脑子里。

一个染蓝色卷发的女孩，戴一个锥形帽坐在阿亮对面，她的伙伴也涂抹了鲜艳的色彩，像从迪士尼动画片里走出来的。

轻玉把几个女孩挨次看过去，绕过吧台走到阿良旁边。阿良把一杯酒推给轻玉。

“不喝。”轻玉说。

“没事，都是熟人。”阿良带着几分羞涩地笑着，望面前的几个女孩，“我大学时候的朋友，她还跟我一起出国待了两个月。”手指着过生日的女孩，两个人脸上闪现意味丰富并且相似的笑容。

“女友喽？”轻玉热情地笑着，大声倾身向女孩说，一边把酒退回到阿良手边。

“才不是呢！”蓝发女孩也笑着，虽然回答，却满不在乎的样子。瞟一眼轻玉，眼神就又落回到阿良身后的酒架上。“谁喜欢他呀！”和身边的女孩大笑着你推我搡地说。

“谁喜欢谁知道，反正跟他裹在一个被窝里的不是我呀！”那个女孩扬着头扭着身子，脸侧向蓝发女孩，眼神到处游移。

蓝发女孩望着阿良，回忆美好似的，眼睛里能看见蓝蓝的海水和木屋，“跟他在一起，真心无感。”说完，低着头向伙伴们笑去了。

“旁边几个单身汉，一晚上一块钱，便宜！”粉色头发的姑娘探出头来说。

轻玉耐着性子，用手肘撑在台面上。

“我们一起当背包客。”阿良向轻玉解释道。

“只带了很少的钱。”蓝发女孩的神色非常迷人。

几个女孩都笑了，推着蓝头发女孩子，阿良的脸红了，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你喜欢他？”轻玉说悄悄话似的向蓝发女孩说。

“爱情这东西呢，就像晴天的时候，天空的蓝色像用油画颜料调出来的。如果有几朵白云，轻薄地飘着，慢慢地变化，一会儿一个样，实在很美。”蓝发女孩边说边用手指搅拌杯里的酒，“雨水可能从云里落下来，但是云这东西是不可求的，只能等。而且得不到。”

几个人都沉默。蓝发女孩把手指从酒杯里拿出来，放在嘴里轻轻地吮吸，然后又放进酒杯：“你们以为爱情能看得见摸得着，买一枚戒指，戴在手上。万无一失？”她的一缕头发从侧面不经意地落下来，“妄想。”

一支英文的生日快乐歌缓慢地从音响里流淌出来，蓝头发女孩子停止了说话，把目光投向新来的DJ，回头看一眼众人，把手里的包往阿良怀里一扔，走向DJ。音乐从温柔变得狂野，她的头发在架子鼓中间甩动起来，舞池沸腾。

姜唯从自己房间的楼梯，来到hall。

蓝发女孩和朋友们围绕在DJ台旁，轻玉正冷眼看着，向墨苏解释那个人是谁。

“你刚才就应该拦住她。”墨苏说，“老大不让这么玩。”

“我觉得没什么的，那么一个小姑娘，一会就过去了。”轻玉说。

两个姑娘跑到对面的小舞台，和着音乐声跳舞，衣服一件一件落下来露出一块块皮肤，内衣上闪着荧光。

墨苏皱眉：“哼，有备而来。”说着，推轻玉一下，示意她去DJ台上把蓝发女孩叫下来。

两个跳舞的女孩子兴奋异常，被墨苏和阿良拉着，还手舞足蹈，不停地把捡起来的衣服往身后扔。

轻玉一脸茫然，迟疑一下，走到DJ台旁边，向女孩大喊。

“哎，快下来！”

蓝发女孩笑着，音乐越来越激烈。

墨苏和阿良已经快要控制不住那两个女孩。

“她们是不是吃什么东西了？”墨苏问。

“不知道。”阿良把牛仔裤上的背带解下来，捆住女孩的手，把她塞进吧台桌下面，抄起一瓶冰水，往女孩嘴里灌半瓶，过来帮墨苏。

“你干什么？”墨苏问，“给她喝什么？”

“水，半个小时后估计就没事了。”阿良说。

“嗑药？不是没人在这卖了吗？”墨苏说。

“给，回头跟你解释！”阿良把另半瓶水交给墨苏，往DJ台走。

姜唯冷眼望住轻玉，脚步不停地登上DJ台，拉起蓝发女孩的头发向后仰过去，两脚踹开电源线。场内瞬间安静。

轻玉惊讶地望着蓝发女孩，不知说什么好。

“请你喝一杯。”姜唯扶住蓝发女孩说，“轻玉，剩下的你能解决了吧？”

阿良一路跑过来，登上DJ台，切换音乐，在新来的男DJ嘴里灌了一整瓶水，他才睁开眼睛。

“轻玉，过来！”阿良叫到，“你给老大打个电话！”

轻玉从旁边一个瘦男孩的牛仔裤兜里拉出一个手机，一只手搭在男孩肩膀上，电话拨通，“老大！”语气万分焦急，“出事了，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