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为我科患者泡里的小鱼)
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我有点犹豫。题目太大了。“融合在天地间”?如果之前有人这样跟我说,我会怼一句:“玄幻小说看多了吧?”这句话无论怎么看,都太像修仙小说的话语。而现在,这是我最真实的感受。
前面的3次心理疏导,每次都给了我巨大的冲击,这一次,虽然更为震撼,但是我却平静下来了,如同一个进了宝山的孩子,从第一次捡到宝贝的欣喜若狂到见怪不怪。我只是无比感激引领着我的蒋老师,无比感激自己选择了走进心理疏导的房间。现在我知道,我走进的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个广阔的世界——我一直苦苦追寻而不得的世界,现在,它就这么袒露在我跟前。
一开始,我给蒋老师讲过去一周的感受:
我能察觉情绪的变化了,当生气冒出头来的时候,我马上察觉到它,轻轻地安抚它,然后放下它。
前一天,我在做行走冥想的时候,走到最后一圈,我抬头望了一下前面的大树和天空,心里生出一个顶天立地的感觉,仿佛我的身体在不断地延展,去与那高空连接。
这周做身体扫描的时候,不像之前那样顺利。头脑里思绪更多了,不断地飘过,有时候我会沉溺其中,忘了我在做身体扫描,许久后才能把自己带出来,然后又落进另外一个思绪中。当扫描进行到头部的时候,推进得尤其困难,感觉很难集中注意力,头脑有紧绷的感觉,似乎下一刻就要头疼。我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把扫描进行下去。
蒋老师笑着说:“这是好事,是正常的过程,如果你没有这个过程,一直顺顺利利的,那才奇怪呢。这个过程意味着你的理性和感性正在进行交锋,它们都要争夺控制权。”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体会到呼吸的重要性。人的一生平均要呼吸6.7亿次,看似每个人天生的本能,不用学习,不用关注,我们的身体就能自动完成。然而,呼吸从来不是这么简单。“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寿敝天地,无有终时。”这是《黄帝内经》中对呼吸养生的评价,几千年前,我们的先民就意识到呼吸的重要性,实在厉害。呼吸的状态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我们身心的健康程度,同时还链接着我们的机体和意识,这就是为什么通过正确的呼吸可以让我们达到心身合一。
詹姆斯·内斯特在《呼吸革命》一书中讲到,有些呼吸方法能为大脑提供能量,而有些却伤害我们的神经元;有些能让我们保持健康,有些却会加速我们的衰亡。一位能闭气8分钟以上的潜水员说:“世界上有多少种食物,呼吸就有多少种方法,每一种呼吸方法都以不同的方式影响我们的身体。”
NO.1
今天换了一种呼气的方法,之前用的是“呜”音,现在用的是“嗞”音。我发现用“呜”音呼气的通达没有了,气流被阻隔在胸部,即使我攥紧拳头,出来的也很微弱。蒋老师帮我在阻隔处按压,自然是其疼无比,我一边大喊,一边急促地呼吸。蒋老师停止了按压,让我把呼吸平复下来,改用“唉”音呼气。当我引导着气流从疼痛点呼出来的时候,能感觉到呼气的轻松和通畅。蒋老师也肯定说:“对,就是这种感觉。”
NO.2
今天解决的另外一个点是后背心,也是同样的流程:按压-呼吸-平复-通畅。两边打通以后,气流好像形成了一个环,从胸部下去以后,直达小腹和腹部,在那里暖暖地燃烧,再从胸部被呼出来。我笑着对蒋老师说:“好像武侠小说里打通了任督二脉。”我从小在武侠小说里泡大,看到高手要练成什么厉害的武功,无不是要先打通任督二脉。那自然是虚无的故事桥段,我也从来没有探究过这任督二脉到底是何脉。不过,今天气流的这种通畅程度,的确是我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NO.3
我闭着眼睛,跟着蒋老师的引导语做呼吸。当蒋老师说到“你的气流是雄浑而深厚的,你完全可以支撑起你自己,不再需要……”的时候,我的眼泪倾泻而出。我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不再是上次那种满怀委屈的痛哭,而是畅快的、半带喜悦半带委屈的哭。然后,我开怀大笑,通了!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世界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天地是如此的宽广,它是那么亲切地向我敞开。我的边界感消失了,感觉我和它是一体的,好像我融入到天地间了。我的呼吸,它能感受到,我的气息和它的气息是连通的,饱满浑厚的气息就这样包裹着我、滋养着我。我的,就是它的;它的,就是我的。我很清楚地感觉到,通过呼吸,我正在和这个世界进行最亲密的接触。现在,我能切实地理解“呼吸的内核就是同世界的交互”的意思了。
在以前长长的岁月里,我和这个世界是割裂开来的,它的宽广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概念,跟我没有关系,也许偶尔会赞叹大自然的美景,但是,多数时间里,它是它,我是我,我的悲欢离合在它的世界里上演,却终究只是匆匆的过客。
我想起我以前做的梦。
从童年到青年,我经常做相同的梦。在梦里,有时候我在一座石头房子里面,房子是用很厚实很厚实的石块砌成的,我不知道我在里面干什么,是找东西呢,还是寻找出口,房子好像随时都可能坍塌,把我埋在里面。有时候,是在一堆小石子前面,小石子堆得很高,像一座小山,我去攀爬,刚起步小石子就泻下来。我想,因为各种各样的恐惧,我在一定程度上封闭了自己与世界的联系,并尽力躲避人际交往。
毕淑敏在一篇文章中讲到,她上心理学的第一课,老师问他们心理学的基础是什么,结果她答错了,她以为是医学,其实心理学的基础是哲学。我想这是很有道理的。当自我意识形成以后,人需要确立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位置,审视、调整与世界之间的关系。这些,既是心理学的,也是哲学的。
结束之前,我在蒋老师引导语的带领下,向各个阶段的自己道谢,童年-少年-青年-步入中年,感谢它们塑造了今天的我。然后,我安置了各种各样的自己,包括那个喜欢偷偷做事的自己,那个好强的自己,那个自卑的自己,那个努力的自己,那个不愿意努力的自己……她们都有自己的空间,我把门开着,没有孤单、没有压抑、没有封闭。
现在,我是一个多维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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